想着想着,眼皮又逐渐沉重起来。她听到身前的人低低叹出一口气,随即小心翼翼地挪了挪,似乎是变换了个姿势。颊侧微微一紧,似是被人轻轻掐了一下。一个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乎刻意压抑着情欲,又仿佛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回头再与你算账。”阮笺云勾了勾唇,枕在他颈窝处,安心睡去。—翌日裴则毓送她出宫。离成帝日常醒来的时辰还早,两人便并肩走在宫道上,趁着这会功夫多说些话。阮笺云想起近日来的传闻,问他道:“陛下近来龙体如何?”提起此事,裴则毓眉眼是显而易见的冷凝,他沉吟了片刻,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太医院的太医都来过了,有人与我明说了,眼下给陛下开的都是些烈性的方子,剂量颇猛,但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成帝命数已成定局,如今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阮笺云闻言怔然,不由得敛下了眉眼。成帝的病况,竟比她想象中还要重多了。纵然如今已从裴则毓口中得到确切答案,她心底仍是有几分疑惑:“陛下前些日子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就忽然病来如山倒了,竟已到了这个药石无医的地步。裴则毓站定,见四下无人,便俯下身到她耳侧,低声道:“宫中盛传,是因东宫星盛,与紫薇相克,才导致帝星衰微。”阮笺云顿时反应过来,一时只觉啼笑皆非。这样说来,太子突如其来的被架空,似乎也有了最荒谬、但最正当的理由。毕竟,谁也担不起一个谋逆弑父的名声。她摇了摇头:“无凭无据,这简直无稽之谈。”“是吗?”裴则毓慢慢道,“但,是不是真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了。”伴君如伴虎,今日封侯拜相,无尽风光;明日便抄家问斩,流放千里。这在朝中略见不鲜,亦无人敢出声质疑,只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所以,即便是他最爱重、最用心培养、相处最久的裴则桓,在威胁到成帝稳坐帝位之时,亦会被毫不犹豫地放弃。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成帝如今病重,正该宣布继承大统的人选时,偏偏又打压储君,重用裴则毓。原本六皇子仍在京中时,毫无疑问,没有人会注意到身无氏族又与世无争的九皇子。然而六皇子一走,局势却忽然变得有趣起来了。九皇子的岳家,是权倾朝野的阮相。也有人看不惯他如此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曾在成帝面前进过谗言,言阮玄功高震主,有谋篡帝位之心。然而成帝闻言却是震怒,当即将那人贬到了毒瘴肆溢的岭南府,若非大赦天下,不得回京。岭南气候湿热,多毒蛇毒瘴,那人又是个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想来即便侥幸到了岭南,约摸也活不了多久了,这便约等于将那人判处死刑了。因此此令一出,众人无不汗毛倒立。杀鸡儆猴,成帝这是在借那人之手,明晃晃地警告朝臣,不要对阮相动歪心思。不过,也有人私下说过,阮玄做官做到如此地步,成帝不是没有动过打压他的心思。然而阮玄为官数十载,行事件件妥帖谨慎,更是从未有僭越之举,一丝不该有的把柄也不曾留下。而且先太傅广纳寒门弟子,他又曾是先太傅首徒,于是无形之中,与朝中许多人都有一道同门之谊。寒门弟子在朝中势单力薄,不比世家子们有家族倚靠,于是便自发地抱起团来,互帮互助,共同谋求更远大的前程。而这些人,无疑是唯阮玄以首。种种条件,使得相府在朝中如同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树,除去看得见的、顶上衔枝筑巢的鸟儿,还有底下无数看不见的、以腐叶为生的虫豸。成帝若想动阮玄,便也相当于要动这一批人的利益。纵然他贵为天子,可以一己之身,无疑蚍蜉撼大树,除了失去臣心,得不到任何益处。幸而阮玄是个纯臣,这么多年来,对成帝十分敬重尊崇,并未因为自己与帝有些少年情谊,便恃宠而骄,从未僭越君臣之距。所以索性放弃这一想法,取而代之的,是君臣互信互敬的一段佳话。是跟随成帝如此器重倚靠的相府,还是继续相信这一辈没落了的旧族楚氏,在朝臣心中,自有一杆秤。此情此景,任裴则毓再是如何淡泊宁静,再是如何无心帝位,也会被群臣的意志推上与裴则桓的角斗台。到那时,恐怕连裴则桓都不会再相信裴则毓并无夺嫡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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