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年的秋风,比往年更早一步。
夜色笼罩邺城,铜雀台下的池水泛起粼粼波光,枫叶落在水面,顺着风轻轻旋转。
曹丕乘坐的车队入城已近黄昏。一路尘土未洗,方入府门,便被侍卫告知:
“魏公尚在西征未归,长公子与荀文若公,正于书阁议事。”
曹丕点头:“我自去。”
他未先换衣,径直穿过中庭。夜风吹动檐铃叮当作响,伴着他靴底的回声,一下一下,像敲在心上。
书阁中灯光柔黄。
曹昂正与荀彧对坐,案上摊着军政文书,香炉中檀烟袅袅。
听到脚步声,曹昂抬头,眉目间一喜:“子桓?”
曹丕快步上前,略带笑意地行礼:“大兄,文若先生。”
荀彧放下竹简,微微一笑:“子桓从洛阳归,路途劳顿,快坐。”
曹丕应声落座,吩咐左右退下,殿中顿时只余三人。
“听说你徐州、洛阳两地皆有行程,”曹昂端起茶盏,神色关切,“一路如何?可见刘备与玄德公?”
曹丕笑道:“不仅见了,还长谈一夜。”
他将途中见闻娓娓道来——
徐州的街巷安稳,田野丰稔,刘备政简刑清,诸葛亮从容应对;
而洛阳皇宫内,皇帝虽表面恭谨,却目光深远;曹植在宫中作诗得宠,却步步惊心。
“那诸葛亮……确如传言之才?”荀彧问。
曹丕回忆片刻,点头道:“言谈如流,胸有天下,非徒谋臣,实乃圣人之姿。玄德得此人,徐州便稳若磐石。”
荀彧沉吟:“如此人物,非我方可轻忽。”
曹昂抬眼,笑意温和:“子桓的意思是,刘备非反我父之人?”
曹丕认真地答:“是。玄德心系天下,不忘社稷;但若朝廷待他不厚,他亦能据地自守。以我观之,他非乱臣,而是一个……被乱世推上棋盘的人。”
曹昂的目光柔了几分:“若天下皆如此人,父亲或可少征一场。”
荀彧微微笑了笑:“长公子仁厚,此心与丞相相似。但天下之事,不由人意。”
曹昂问:“你在宫中,可见陛下?”
曹丕低声答:“见过。”
说着,他将那夜的对谈简略讲述——皇帝试探父亲之心,又以文辞探他之意。
荀彧听得神色微动:“陛下能有此问,心机不浅。你如何答?”
曹丕平静道:“我说——‘若我父为天下登高,我随之;若为己登高,我阻之。’”
曹昂与荀彧同时一怔。
荀彧凝视他,目光深邃:“你这话……陛下信了吗?”
曹丕淡淡笑了笑:“他信我,却未信我父。”
“他召你入宫,意在试探。”曹昂叹息,“你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曹丕又补充:“陛下赐我酒,言中多意。我以诗献之——《平原行》。他说我眼里‘有他’,而非天下。”
荀彧点头:“他是试你是否把持‘忠’与‘权’的尺度。你诗成则安,若多一字献媚,反成祸根。”
曹丕苦笑:“我懂。弟弟那边却未必——陛下喜他文才,常召入宫。我担心他一语失当,引祸上身。”
曹昂闻言,面露担忧:“子建心直,不谙世事。”
“我已叮嘱他谨慎。”曹丕低声说,“但他……始终相信人心。”
荀彧缓缓抚须,沉声道:“信人心者,多为人所伤。不独曹植,天下皆然。”
夜深,灯火摇曳。
曹昂起身,为二人添茶,笑道:“父亲远征在外,我们三人总算能安静地谈一回。”
曹丕抬头望向窗外:“安静只是表面。洛阳宫中风云暗涌,天下诸侯皆在静观。”
荀彧接道:“而朝廷再封魏公、加九锡,世道便要变了。你二人,都是丞相之子,日后必站在风口浪尖——需早作准备。”
曹昂神色温和,却语气坚定:“先生放心,若天下真变,我与二弟守父之志,不辱家门。”
曹丕微微笑:“是啊。只是——父亲的志,或许不止家门。”
荀彧盯着他,目光里闪过一丝探究:“那你呢?你志在何处?”
烛火映照着曹丕的面容,他静静地看着案上的茶影,良久,才淡淡道:“我志在,不让天下,毁于误解。”
荀彧微微一怔,随即低声叹息:“好一个‘不让天下毁于误解’……子桓,你这心思,比你父还深。”
曹昂端着茶杯,凝视弟弟,眼神里既有担忧,也有一丝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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