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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危港初临（第1页）

晨雾如浸了水的薄纱，沉甸甸地笼罩着登州港，咸涩的海风也吹不散这份湿冷。几只灰白的海鸥在低空盘旋，发出略显沙哑的鸣叫，声音在寂静中传得格外远，更添几分令人不安的寂寥。“青雀号”在经历黄河口那场硝烟未散的夜袭后，带着船身几处不甚起眼却昭示着危险的焦痕与破损，终于在天光熹微之时，缓缓驶入了这座北方最重要的海防重镇。

陈默立在船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逐渐清晰的港口景象。这过分的寂静让他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与内陆河港那种人声鼎沸、装卸货物号子震天的喧嚣截然不同，眼前的登州港被一种近乎窒息的压抑所笼罩。码头上，货栈仓库鳞次栉比，高大的桅杆密集成林，然而停泊的船只却明显稀疏，且多为吃水浅、船体小的渔船，往日里往来如织、象征繁荣的大型海舶竟难觅踪影。这反常的景象，印证了他一路而来的最坏猜想——登州面临的压力，恐怕远超崔焕密报中所言。

更引人注目的是，岸上巡逻的登州府兵数量远超寻常，他们身披皮甲，手持长戟，五人一队，目光如临大敌般扫视着海面与码头的每一个角落，神色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与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海腥气，但若仔细分辨，陈默敏锐地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仿佛源自不久前的焦糊气味，这让他眼皮微跳，立刻联想到了黄河口那场大火，难道登州也经历了类似的袭击？

一行人悄然踏下跳板，混入稀疏而面色凝重的人流。陈默依旧作寻常商贾打扮，青灰色衣袍略显风尘，但他低垂的眼帘下，大脑正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一切异常。裴明月与赵虎等人则默契地分散在左右，看似随意，实则裴明月全身感官都已提升至极致，任何一丝带着恶意的注视都难逃她的直觉；而赵虎的手始终虚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方向发起的突袭。

登州刺史崔焕显然早已得到他们抵达的密报，派了一名心腹主簿在码头一处不显眼的货栈旁等候。那主簿约莫四十岁年纪，面色焦黄，眼袋深重，眼中布满血丝，显然已多日未曾安眠。他见到陈默，立刻快步迎上，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压低声音急促道：“陈尚书，您可算到了！崔使君已在府中书房等候多时，吩咐下官一见您便立刻引往，请随我来，此地不宜久留。”

这急迫的语气和主簿难以掩饰的惊惶，让陈默心中那份不祥的预感愈发沉重。他微微颔首，没有多问，知道答案就在刺史府中。

没有任何客套的寒暄，也没有象征身份的仪仗排场。众人在这位神色紧张的主簿引导下，沉默而迅速地穿过一条条戒备明显比往常森严数倍的街道。沿途所见，商铺虽大多开门，却顾客寥寥，行人面色匆匆，眼神交汇时也带着闪避与警惕。赵虎暗自咂舌，这哪里还是那个商贾云集、充满活力的登州，简直如同一座备战中的军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便从侧门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气氛同样凝重如铁的刺史府。

府内景象与外间无异，胥吏、文书们往来穿梭，步履匆忙，几乎无人交谈，每个人脸上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云，浓浓的忧色凝结在眉宇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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