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撞在界碑的水泥壁上,弹回来的回音裹着芭茅的叶响,像道惊雷劈进了寂静的夜。边民们猛地停下脚步,背麻袋的老人转过身,眼里的惊恐像被踩碎的玻璃;抱孩子的女人尖叫着往人群后躲,孩子的哭声突然炸开,尖锐得像把刀。
“立即停止前进!”
我又吼了一声,这次带着枪托撞向肩窝的力道,声音里的震颤让空气都发颤。微冲的枪口缓缓下压,瞄准镜的十字准星落在那两个渗透兵脚前的泥地上,绿光里能看见他们握枪的指节在发白——他们在犹豫,在赌我们不敢真开枪,赌边民的慌乱能掩护他们再往前挪半尺。
傣鬼的狙击枪还架在芭茅丛里,护木的红土布被夜风吹得轻轻晃,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始终锁着右边那人的后心。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了,不再是匀得像秒表的节奏,而是带着半分屏息的沉——那是随时准备击发的信号,只要对方的枪口再抬半寸,子弹就会穿透200米的风。
界碑的国徽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把“中国”两个字照得格外清。那两个渗透兵的脚步僵在原地,枪管的黑布在风里掀动,像在做最后的挣扎。而我的吼声还在边境的夜色里荡,混着孩子的哭、边民的惊、还有远处支援小队越来越近的引擎声,把这200米的距离,变成了道谁也不敢轻易跨过的坎。
吼声像块烧红的铁,狠狠砸在对面的山壁上。不是脆响,是沉钝的撞,山岩的褶皱把声音撕成碎片,又顺着夜风卷回来——第一缕回音最烈,裹着山壁的冷,“嗡”地撞在17号界碑的水泥顶,震得碑身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第二缕软了些,却带着股往骨缝里钻的劲,贴着芭茅叶滑过,惊得叶尖的夜露“啪嗒”坠地;最后一缕散在人群里,变成嗡嗡的余响,绕着边民们的耳朵打圈,像群受惊的蜂。
边民队伍瞬间炸了锅。
最前面的老人拄着竹杖,被这吼声惊得手一松,竹杖“哐当”砸在腐叶堆里,铁皮包头撞出火星,他自己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在身后年轻人的麻袋上,两人一起往前扑,带得后面一串人跟着趔趄,像被风吹倒的多米诺骨牌。有个梳辫子的姑娘没站稳,怀里的陶罐“啪”地摔在地上,深色的粉末(该是碾好的草药)混着碎片溅开,在月光下腾起阵灰雾,呛得她连连咳嗽,辫梢的红布条被风吹得糊在脸上,像道血痕。穿蓝布衫的女人突然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另一只手死死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指节在粗布上掐出白痕,嘴里发出克钦语的惊呼,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蛛网。
背麻袋的男人是最先转身的。
他像被无形的线拽着,猛地拧过身,脊梁骨在月光下弯成道紧绷的弓。肩上的麻绳本就松了半截,这一转扯得绳结“啪”地崩开,麻袋失去束缚,“哗啦”坠在地上——不是轻落,是带着惯性砸下去,袋底在碎石上磕出个破洞,里面的东西顺着洞往外涌。
是稻种。
干瘪的、带着土黄色的稻种,壳上还沾着边境的红泥,混着几根干枯的稻穗。它们涌得极快,先是顺着破洞滚成小股,像条细流;接着袋口彻底散开,大半袋稻种“哗”地倾泻而出,在月光下铺成片惨白的滩。有粒稻种弹在老人的花布鞋上,顺着鞋帮滚进鞋里;还有些被夜风卷着,往17号界碑的方向飘,像群白色的飞虫,落在碑身的弹痕里,把那些焦黑的坑洼填了些,倒像给伤口撒了层药。男人看着满地的稻种,突然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去拢,指缝漏下的稻种在他掌心滚,像抓不住的时光,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是心疼,也是惊恐。
抱孩子的女人就在他身后三步远。
吼声撞过来时,她的尖叫先于动作——不是短促的喊,是拖着尾音的长嚎,声音劈得像被撕裂的布,五官在月光下拧成一团,眼里的惊恐比稻种的白更刺目。她下意识地往下蹲,膝盖撞在块碎石上,“咚”地闷响,却顾不上疼,只是把孩子更紧地按在怀里。孩子被这一撞一捂,原本被死死憋住的哭声突然炸开——
那哭声太烈了。
不是婴儿的咿呀,是带着胸腔震动的锐啸,像把淬了冰的刀,“唰”地劈开了边境的夜。哭声撞在山壁上,回音比吼声更尖,裹着稻种落地的“沙沙”声,混着边民们的惊呼,在山谷里荡来荡去。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挣脱母亲手掌的小拳头乱挥,指甲在女人的胳膊上划出红痕,那哭声里的绝望,比任何语言都更能说明他们的处境——是战火里的恐惧,是逃亡中的无助,是对这片陌生土地的茫然。
女人被孩子的哭声烫得一哆嗦,却不敢松手,只是把脸埋进孩子的襁褓。那襁褓是块褪色的花布,上面绣的凤凰早就磨得只剩轮廓,此刻被泪水浸得发沉,贴在孩子滚烫的额头上。她的肩膀剧烈地抖,像寒风里的枯叶,却仍死死盯着界碑的方向,眼里的光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求生的本能——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哪怕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搅得七零八落。
夜风突然变急,卷起地上的稻种,打着旋往界碑飘。月光透过云缝,把那片惨白的稻种滩照得发亮,像片突然绽开的霜。边民们挤成一团,有人踩着了稻种,脚下一滑,发出“哎哟”的痛呼;有人在慌乱中撞掉了包裹,里面的衣物滚出来,和稻种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家当,哪是口粮。
而那两个渗透兵,就在这片混乱的边缘。
他们的迷彩服在人群后若隐若现,枪口的消音器仍泛着黑,却迟迟没敢再动。这突如其来的骚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边民的慌乱成了屏障,却也成了枷锁——他们要的是悄无声息的挟持,不是这样沸反盈天的暴露。
我举着微冲的手微微发颤,不是累,是被这哭声震的。月光照在满地的稻种上,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却又冷得让人心里发紧。界碑的国徽在风里闪,而这片被吼声、哭声、惊呼声搅乱的土地,突然变得比任何战场都更沉重——因为这里没有敌人,只有一群想活下去的人,和我们必须守住的,他们眼里的希望。
两个渗透队员的动作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半秒。肌肉突然绷成铁块,不是犹豫,是把狠劲憋到了极致——刚才还往前倾的身子猛地收住,膝盖的弧度凝在半空,迷彩服的布料被冷汗浸得发暗,贴在背上像层湿皮。左侧那人的喉结滚了滚,视线在边民的慌乱和我们的枪口间扫,像在权衡什么;而右侧那个,右手突然像被弹簧弹起,枪身“唰”地抬起!
不是冲我们。
mA-1步枪的枪管带着冷光,枪托抵在肩窝的力道狠得能嵌进肉里,瞄准镜的十字准星死死锁着蹲在地上的女人。那女人还在拢稻种,怀里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后颈的碎发被夜风掀起,露出块被烫伤的疤——该是炮弹碎片燎的。渗透兵的指节已经压在扳机上,指腹泛着青,枪身的震动透过空气传过来,像条毒蛇正抬着头,吐着信子。
这是要杀人立威。
我看见他嘴角勾着道冷硬的弧,眼里的光比枪口还寒——杀一个平民,让剩下的边民吓破胆,再借着混乱往界碑冲。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眼里的惊恐像被泼了油的火,手忙脚乱地想把孩子往身后藏,可已经晚了,枪管的黑口就在她眼前三米处,消音器的布套被风吹得贴在管壁上,露出半寸冰冷的金属。
“砰!”
枪声突然炸响,裹着消音器的闷劲,像块浸了水的巨石砸进泥潭,“噗”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撞出重回音。没有刺耳的锐鸣,却带着股钻骨的沉,震得空气都发颤,边民的哭声猛地噎了半秒,连夜风都像被这声响劈成了两半。
是傣鬼。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的狙击枪还架在芭茅丛里,护木的红土布被后坐力带得晃了下,橡胶眼罩边缘的水汽震出细珠。子弹的轨迹看不见,却在抵达的瞬间撕开了空气——“噌”的一声锐响,擦着mA-1的枪管飞过去!
“当!”
金属碰撞的脆响像冰碴子砸在铁上,渗透兵的枪身猛地往右侧偏,枪托撞在他肩窝,疼得他“嘶”地抽气,握枪的指节瞬间失了力。子弹没停,钻进他脚前的泥地,“轰”地炸出个拳头大的浅坑!
泥水混着火星往上溅。
黑褐色的泥浆带着腐叶的碎渣,像群受惊的虫,劈头盖脸砸在他脸上——溅进他的眼睛,糊住他的嘴,连睫毛上都挂着泥珠。火星是子弹擦过枪管时蹭出的,细小的红粒落在他的迷彩帽檐上,烫出几个芝麻大的洞,青烟刚冒就被夜露浇灭。他猛地闭眼,下意识地抬手去抹脸,枪身“哐当”撞在膝盖上,刚才那股狠劲瞬间被砸得稀碎。
这一枪太准了。
擦着枪管飞,既没伤他,又把威慑钉得死死的——像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握枪的手腕,力道狠得能捏碎骨头。左侧的渗透兵吓得往后缩了半步,枪托杵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眼里的凶光褪了大半,只剩下惊惶——他看清了,这不是警告,是“再动就打断你胳膊”的最后通牒。
女人抱着孩子瘫坐在稻种堆里,孩子的哭声重新炸开,却比刚才多了点劫后余生的颤。边民们的骚动突然静了,目光齐刷刷钉在那片溅起泥水的地方,有人悄悄往界碑后挪,有人攥紧了怀里的包裹,连风都停了,只有傣鬼的狙击枪还架在芭茅丛里,护木的红土布被夜风吹得轻轻抖,像在无声地说:这道线,踏不得。
右侧渗透兵抹掉脸上的泥,睁眼时,瞳孔缩成了针尖。他看见自己枪管上多了道细痕——是子弹擦过的印,银亮的,像道永远剜不掉的疤。那道痕在月光下闪,映得他脸色发白,握枪的手再也抬不起来。
左侧的渗透队员像被惊起的野獾,突然矮身猛扑——不是稳步冲刺,是把整个身子抛出去的孤注一掷。他显然瞅准了边民慌乱的空档,刚才被枪声吓僵的肌肉此刻爆发出狠劲,膝盖在泥地里蹬出两道深痕,迷彩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军用匕首,刀鞘的金属扣在月光下闪了下冷光。他的脸绷得像块铁板,嘴角咬出白痕,眼里只剩界碑的方向,仿佛那道水泥柱是唯一的生路,连同伴的狼狈都顾不上看。
“拦住他!”
吼声在喉咙里炸开时,我已经动了。95自动步枪稳稳抵在肩窝,枪身贴着锁骨下滑,避开边民慌乱的胳膊。护木的防滑纹里还卡着片芭茅叶,是刚才迂回时蹭的,此刻被掌心的汗浸得发蔫。脚下的战术靴斜着发力,不是直线追击,是切向界碑的锐角——这是侦察兵的拦截技巧,用最短的距离封死他的路线。靴底碾过界碑旁的碎石堆,那些被雨水泡得发白的碎石瞬间发出脆响:“咔嚓、咔嚓”,尖锐的棱角被碾得崩裂,小石子顺着靴纹往鞋里钻,硌得脚底板生疼,却让每一步都更稳,像钉在地上的桩。
离界碑还有三步时,我和他的路线撞在了一起。
他扑得太急,前冲的惯性让身子有些失衡,右手下意识地想撑地,却抓了把芭茅叶,叶片的锯齿划破他的掌心,血珠瞬间渗出来。而我已经斜切到他左前方,95自动步枪的枪口稳稳锁在他胸口,枪管的冷硬压得他衣襟发颤,夜视瞄准镜的十字准星压在他心脏的位置——这距离,哪怕闭着眼扣扳机,子弹都不会偏。
战术靴碾过最后一块尖石,“咔嚓”脆响里,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肩章。
是缅甸政府军的制式肩章,深绿色的底布磨得发灰,边缘卷着毛边,上面缝着三颗银星,呈品字形排列——是士官军衔,至少有五年军龄。星徽的镀银层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铜色,却仍能看出正规军的制式特征,和刚才判断的叛军完全不同。他的领口歪着,露出里面的灰色汗衫,汗衫上印着模糊的编号,是缅甸陆军第77师的标识——那支部队常年驻守克钦邦边境,以作风凶悍闻名。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来得这么快,眼里的狠劲突然变成惊愕,扑势猛地收住,脚却没收住,军靴的边缘已经踩到了界碑内侧的碎石——那是中国的领土。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被掐住的野兽,右手慢慢抬起,不是握枪,是举过头顶,掌心的血印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95自动步枪的枪管还抵着他的胸口,护木的防滑纹硌得我掌心发麻,却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的起伏越来越急,像头困在笼里的野兽。界碑的水泥柱就在他身后半尺,碑身的弹痕蹭着他的背包,发出细弱的摩擦声。刚才被碾裂的碎石在我们脚边滚动,像在为这场短暂的对峙计数,而他肩章上的三颗星,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映出边境线上永远紧绷的弦。枪身左侧的编号被夜露浸得发亮,和我入伍时刻下的名字重叠在一起,像在无声地说:这道线,得用枪杆子守住。
“最后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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