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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共赴山河五（第3页）
“你连你亲哥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江浔也跳下马，攥着马鞭走近。
当双目适应黑暗后，视野会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江鹿以为是自己死了，看见了兄长的鬼魂，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淌出眼眶。
哽咽声尤为突兀，江浔也不由愣了愣，伸手环过肩把弟弟朝怀里带，抱着宽慰道：“行了，还有人看着呢，年纪不小了，还哭。”
江鹿才经历死里逃生，难免情绪激动，见了亲哥自是一肚子的委屈涌上来，把持不住，“你死哪去了？一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吃不下睡不着的，都熬出病了！”
江浔也安抚地拍着背，听着弟弟的哭诉，道：“欸，说来话长，此地不宜久留，去见了父亲再聊吧。”
“父亲，”江鹿离开怀里，抹着两把眼泪，梗着脖子说，“父亲可还好？你们可是回了玄都？”
“没有，还在城外。”
“莫回去，”江鹿瞥了一眼江浔也身后的士兵，压低嗓音道，“局势不同，如今的万岁爷与当初不一样了。”
“父亲预料到了，故而没有直接回都城面圣。有些事须得从长计议，先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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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寒气重，风荷将主子屋中的门窗关紧，独留了临廊道的一扇窗户开着，就一条换空气的缝隙。他抱刀值守在前，这风要想闯进去，也得绕开他的身躯。
屋内的梅鹤卿叫火盆的炭火味熏得难受，披着大氅要出门透透气。
“主子这是要上哪去？入冬了，注意保暖。”风荷唠叨道，“觉着闷，我给您开下窗户也成，欸，您好歹戴个遮风的帽。”
主子径直走，他当主子是听进去了，就是不愿理睬。
梅鹤卿到书房寻来两本书籍，挨着烛台坐下，风荷立马让铁骑把暖手炉和炭盆端来。
“离远些，闻着头晕。”
“成，但这个手炉要抱着，这是公子的嘱咐。”
“嗯。”
风荷暗忖，提公子就是管用，“您不要看太久，这费神，况且夜也深了，再过会都该宵禁了。”
“嗯。”
主子光应声，作护卫也拿主子没法子，默默地叹声气，靠窗站着。
当夜值的铁骑穿过庭中，步上台阶进廊檐下抱拳道：“主子，门外有一名唤江鹤之人前来求见。”
“江鹤？”风荷一时记不起这是何人，他朝主子看去。
梅鹤卿默了须臾，方道：“请进来吧。”
风荷去书房门前守，觑见铁骑迎来的身影，脑海终于有了几分印象，这不是那位都察院御史吗？
他在玄都和铁骑营见过几面。
江鹤被囚铁骑营近一年，面容苍老了许多，也生了数不尽的白发，如一棵不肯折腰的老松，挺直着腰背跟在铁骑后头。
风荷让开道，将门敞一半，江鹤颔首致意，他也轻点了头，一前一后进去了。
烛台前的梅鹤卿叫江鹤老脸一惊，其实这一年算长不长，算短也不短，他度日如年，岁月便催生了白发，也是因他上了岁数，该的。可轮到眼前人，那与姣好面容不相匹的一缕缕秋霜，着实令他震惊，才堪堪而立之年啊。
风荷斜了眼不作声的江鹤，心下了然，说：“主子，人到了。”
这方拉回了江鹤的神思，他顿感失了礼数，行揖道：“梅大人。”
梅鹤卿合上书页，请人入了座，他抱着暖手炉，正坐着神态温和地说：“许久不见了，江大人。”
江鹤落座后，抻了抻起了褶子的衣料，也是一副随和的模样，“是啊，上回见您，还是我等西下来与王爷谈和的时候。这一晃数月，一切都变了样了。”
有外人在，风荷不放心主子一人在屋，便留在房门后。这口吻乍一听，以为是相识多年的旧友重逢，搁书房叙旧。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没有任何事物能躲得过去，你我是一样的。不知江大人当初心境与今日，可有不同？”
“我便说罢，进了太恒，不来与大人见一面委实可惜。”
“今夜你愿登门拜访，便是抛开了楚国都察院御史的官身，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而来。我近来过得甚是无趣，你肯来同我闲聊，自然是好的。”
江鹤早有耳闻梅家二子，在作为质子之前，听闻此人善谈吐，心胸见识非寻常夫子能比，换作他人，恐怕在踏进城门的那刻，他便被扣押下狱，不会出现在此处，还与其平心静气地闲谈。
江浔也这小子还怕人家吃了他这个老头，非得跟来。
“也证明了我没来错。”
梅鹤卿说：“倘使江大人要兵刃相向，也会是另一番景象。皆取决于大人如何看待了。”
“您将问题抛与了我，我又能从中做些什么？曾以为会有一线转机，到底是江某小觑了大人，这场谈和注定失败，能留住性命已是万幸。”江鹤在返程的路上结合最近打听来的消息，将事情前后梳理了一遍，才知晓这是必不可能谈成的协定。或许若是没有梅家二子参与其中，还有达成的概率，但偏偏此人高瞻远虑，眼前小利不入法眼，彻底断了北楚最后的生机。
“江大人为国舍身西上谈和，才值得可敬可佩，您若是不能活，那些利己小人岂不是该羞愧而死。”梅鹤卿垂着眼睑，烛光照着眉眼和轮廓，柔和地叫人赏心悦目，“江大人之胸襟宽广，是这世道所或缺的大圣，想来王爷也是这般思量，因而不愿您葬送了性命。”
江鹤低头嗤鼻笑了笑，“不敢称‘大圣’，您过分抬举了。曾经江某是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决心前来商谈，您问我今时今日的心境，我却生出保住了一条性命的庆幸。说是舍身，实则就是贪生怕死。如果能早些知道您的打算，这一趟我是万万不会来了，困在铁骑营内不闻世事，重获自由却得知国不将国。谈和成了笑话，我江某人也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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