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不知吗?阮笺云有这个心性,就是硬灌,也是能狠心给自己灌下去的。如今这样靠几口粥吊着,也不知是在惩罚谁。阮笺云垂下眼,默然不语。裴元斓见她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原本便清瘦的身形,如今衣物下仿佛只有一副骨架苦苦支撑,心下一软,也不舍得再说她什么了。她吩咐莲心:“把这些都热一热,我陪你家娘娘再用些。”莲心一听她要劝阮笺云吃饭,喜不自胜,立刻便应了一声。待莲心下去后,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人。裴元斓起身,将门窗尽数闭严了。她重新坐回来,一把抓住阮笺云的手,掌心的温度灼得人皮肤发烫。“我且问你——”她紧紧盯着阮笺云,一双眼锐利如鹰隼。“——你要这个孩子,还是要自由?”永别陛下守着皇后的尸身,已经两日了……阮笺云猛地抬起头。裴元斓离她面颊极近,眼中熠熠似含火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被这双灼热的眼注视着,一时只觉头晕目眩,几乎撑不住要从凳上跌下去。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攥着裴元斓的手越发紧,嗓音微微发着颤。“什么意思?”裴元斓冷声道:“你只需回答我——到底要哪个?”阮笺云惨白着面,嘴唇颤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手依旧牢牢护在小腹上,掌心下,有一个微弱的小生命,仿佛毫无生气般,静静伏在她的身体里。“阮笺云,”裴元斓从没这么连名带姓地唤过她,声音里带着凛冽的冷意,“别做让我看不起你的选择。”脑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随着裴元斓话音落下,“啪”地一声断了。泪水夺眶而出,下一瞬,便听莲心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娘娘,早膳好了……咦?”皇后娘娘以手抵额,单手支在案上,似有晶莹自垂下的指尖滑落;而四公主殿下则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端着茶盏浅酌,面容沉静冷肃。莲心不由愣在原地。她不过出去一会功夫,屋里这是发生什么了?“这没你的事,退下吧。”裴元斓不疾不徐地道,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威严。莲心担忧地看了一眼阮笺云,有些放心不下。奈何主命难违,她是这皇宫里的奴婢,因此也不得不听从裴元斓的命令,依言退下。屋中重归寂静,一时只能听到瓷盏相触发出的清脆叩击声。“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裴元斓饮下一口茶水,静静道:“无论你应不应,这都将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想好。”……烟雾袅袅,自燃烧的香柱顶端缭绕。香灰簌簌而落,堆在台盏底部,聚成一座又一座矮小的山脉。随着最后一粒香灰的落下,裴元斓也咽下了最后一口茶。她站起身,毫不留情便要走出内室。随即,却动作一顿。——一只纤细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阮笺云缓缓抬起脸,定定地望向她。她苍白的面上,已经干涸的泪痕纵横蜿蜒,毫无章法,仿佛大地皲裂的缝隙,将一张美丽的面容切割得四分五裂。再开口时,声音是令人心惊肉跳地喑哑。“……我选好了。”……裴元斓面上冷肃依旧,声音沉沉地辨不出情绪。“你确定?”阮笺云此时正在绞干湿帕净面,闻言,只是沉默地垂下眼。她已然下定了决心。等她回到桌边,便见裴元斓递来了一双银箸。她言简意赅:“先用膳。”阮笺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银箸,夹了一块已经多月未曾碰过的枣泥拉糕。从前不碰,是因觉这糕点太过甜腻,在喉中将融未融,哽得人难以下咽。而今心中大石落地,便忽然生出了无尽食欲,好似昏睡五百年后一朝醒来的饕餮,胃口大开,能生吞天地。甜的,咸的,素的,荤的……百无禁忌。等她停箸时,竟比往常一日总共进的还要多些。裴元斓陪她用完这一顿早膳,便准备离开。临走前,看了她一眼,淡道:“身体是你自己的。”“就到这里罢,”她微微侧头,朝阮笺云投去最后一眼,“不必相送了。”阮笺云便依言停住了脚步,当真立于殿前,静静看着那道木兰色的身影坐上步撵,逐渐消失在宫墙尽头。她又在原地立了许久,才转身回殿。裴元斓看出来了。看穿她所谓的“食不下咽”,不过是隐晦的自虐罢了。愧疚和悔恨,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的血液中,如跗骨之疽,深刻而难以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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