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虽然与已经经历过的几件大事相比,比如什么时隔百年再开天门,险些令一只鬼当了大梁皇帝,这种足以惊世骇俗的事件比起来,还算是正常。但对于如今的大梁百姓而言,也算是一件不容小觑的大事了。
那就是,司天神官不干了。
就在所有人认为赵岚苼就是当之无愧的大梁皇帝,是代表天道拯救大梁的司天神官之际,赵岚苼辞去了司天神官一职,更对外宣称不会登基称帝。
然后,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不过据说,司天神官在离开前曾最后一次问天卜卦,但这场卜卦的结果也如她就此消失一样,一样的莫名其妙。
那日护国寺中在司天神官身边随行的小和尚,一出寺门就被几个早就蹲守许久的朝臣团团围住,他们一听说了司天神官入护国寺要为大梁再一次问天卜卦的事,立马着急忙慌地赶来,想得个一手消息。
结果被围住的小和尚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半天就憋出一句,“司天神官说说她也不知道,大梁的未来,没有结果了。”
“什么!!??”
众臣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追问:“什么叫大梁没有结果了?这,这是吉是凶,总得有个说法吧?”
小和尚擦了擦汗,“我也是这么问的啊,但神官说就是没有吉没有凶,而且没有结果也并不是坏事,因为没有结果,就是有无限种可能。”
“啊这”臣子们挠了挠头,司天神官这话,怎么越听越一头雾水了呢?
“对了!我离开时,似乎隐隐约约听到神官自己念叨了一句。”小和尚一拍脑袋,终于又从脑子里好不容易挤出了些有用信息。
“她似乎对着卦象说,‘哪有什么命由天定,又何来人定胜天,斗到最后,终究还是天道放过了我们啊’”
小和尚这话还不如不说,如此一来,众臣更糊涂了。
司天神官最初消失的日子里,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慌乱无措了好些日子。天道为他们选定的一国之君竟然自己跑了,每一个信奉着天道天命的大梁百姓都不能接受这一现实。
但时间久了,大家从京城事变的阴影中渐渐走出来后发现,其实日子还是要照常过,天下也没有因为少了谁而大乱。
朝廷用人虽不能说是人才辈出,但旧的人去了总有新的人顶上,暂时没有皇帝,却有从前国师身边的仲云暂代监国,总归还不算是群龙无首。再后来,从前被委派到西郡封地的前朝王爷,他的一个嫡子颇有才名,被招进京中辅政,毕竟也算是皇族血脉,想必也极有可能在未来坐上诸君之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大梁的未来掌握在每一位大梁子民的手中,再也不是抗在谁身上的重担。大梁上空笼罩了百年的灭国诅咒,终于随着天门的再次开启而烟消云散了。
至于赵岚苼自己,安顿好了京中最后的事务后不辞而别,她没有在阳间停留,而是回到了地府。
这一世她生于地府,已经不算是一个人,所以回到阴间还算是畅通无阻。与灾后的大梁一样,没有了鬼阎罗的统治,地府的一切秩序也在逐渐恢复。鬼师爷代替了鬼阎罗坐上了地府之主的位置,虽然他一样阴险狡诈,但好在与鬼阎罗不同,鬼师爷极其信奉以严整的规则律法来管理地府的准则,投胎转世与十殿地狱的流程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鬼阎罗留下的东西很快就在地府的改朝换代中被尽数抹去,除了那座漆黑的鬼殿。
赵岚苼重新回到这里,回到了赤花树旁边。这一世的她从赤花树开始,而沿肆这一生于赤花树旁终结。
因为赵岚苼自己砍下去的那一刀,赤花树的养分供给被切断了大半,枝叶很快就枯萎了下来,但依旧坚强地活着。赵岚苼为它注入了一些灵力,又浇了水,静静地于树下坐了好久,在沿肆曾经倚靠过的位置。
鬼殿四下一片死寂,庭院里唯有这一人一树两个活物,赵岚苼沉沉睡去。再醒来时,恍然发觉被她浇灌了灵力的赤花树抽出了点点嫩绿色的新芽,点点萤火围绕着枝杈飘舞。
那些萤火似乎不像是死物,见赵岚苼醒来,又开始围着她打转,赵岚苼笑了笑,也不赶它们走,任由这点点星光将她环绕着包裹。
如同在极力地挽留着她。
自那以后,赵岚苼时不时地就会回到地府,回到赤花树旁为它浇注一点灵力,再静静坐上一会。地府中的鬼魂都知道每个月里总有一天,漆黑的鬼殿会亮起灯火,一个半人半妖的女子彻夜守着赤花树,直到次日才会离去。
传闻传来传去往往就变了味道,有的鬼说她是鬼阎罗曾经养在鬼殿的新娘,有的说她是鬼阎罗留下的人,专门派她守着宝贝似的那株地府唯一的赤花树。
总之一晃过了许多年,这些年里赵岚苼也没有闲着,她回到了鹿雪岭,将长明宿重新建了起来。不过因为资金有限,已经不能说是一个门派的规模了,倒不如说是赵岚苼在鹿雪岭安家立府,长住于此罢了。
仲云这些年里将京中的事务都安排给了太子后也甩手不干了,他本就不算是个治国理政的料子,更没有什么太大的政治理想,倒不如找个没人的山头当个自在闲人。找来找去,鹿雪岭就成了最好的去处。
赵岚苼还将怀绪接了回来,郑重地进行了一场拜师礼,从此也开始跟着赵岚苼正正经经地学习术法。秉承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的原则,仲云也被拉来一块学,一来二去还真练出了点样子,如今也算是半个术士了。
怀绪在符法上面进步缓慢,在天工奇巧上的造诣是突飞猛进,如今以赵岚苼的水平已经教不了他什么,只可惜这一行曾经造诣最为精深的彦甄已不在人世。但好在怀绪悟性极高,又颇具创造能力,即便遇到瓶颈也总能柳暗花明,还钻研出不少新东西。
鹿雪岭终年不开的梨花,也在百年后的某一夜,再度绽放。
这终于不再是一座死山了。
赵岚苼折了一支开的极美的梨花,带去了地府鬼殿。如今的赤花树干已经完全愈合,只留有淡淡一道伤痕,证明如今枝繁叶茂的赤花树也曾枯萎过。树冠庞大抽枝无数,即便已经过了花期,枝叶间也隐隐地带了些许霞光般的绯色。
赵岚苼拿着那枝梨花围着树转了一圈,不知为何今日她来,那群萤火虫没有立即出现,往往只要她来,远远地一群白绿色的萤火就会飞来围着她打转。
明明萤火虫也不会言语,但不知为何少了它们让赵岚苼觉得这偌大的鬼殿更寂静了些。
她将那枝亲手折下的白色梨花放在树根处的土壤之上,轻声道了一句,“鹿雪岭的梨花又开了。”然后久久未言。
先前有萤火虫陪着她,也还算是慰藉,如今赵岚苼却顿觉形单影只。
她说不上孤独与等待究竟哪个更熬人,即便赵岚苼曾经坚定地相信着沿肆没有死,他一定只是去了某个地方,一定会努力回来,现在也开始动摇犹豫了。
在麻木的漫长岁月里,日复一日的思念是凌迟人心的刀子,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更是无时无刻不消磨着她的信心。
她开始懂了为何魏子旭宁可痛苦也要守着镜台一遍遍回味曾经,因为起码在镜中能看到故人的面容,不至于被漫长的岁月磨损了记忆。也懂了为何沿肆在明知送来的人偶是鬼阎罗的一场昭然若揭的圈套,却还是将它藏进暗房,在醉酒的深夜里望着她枯坐到清晨。
其中酸涩,只有活着留下的人才能体会。
一晃十年过去了。
如今的长明宿已经有了些正经门派的意思,仲云与怀绪都算是颇有水平的术士,能独自立门收徒了。虽然不能重现曾经云霞长明宿的六门鼎盛,但毕竟现在的沂水祁山已经少有术士,所以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想要拜在门下。
巫医榭听闻她重立长明宿,也关了京城里的医馆带着巫雅氏赶了过来,非要让赵岚苼给她也立个门。
“我说,给我立个教巫医术的门有这么难吗?你们长明宿以前可是有六门,如今加上我才勉强凑一半,有何不可?”
赵岚苼撇撇嘴,“教巫医术我可没意见,你也别瞧不上我凑不出半个六门,你还是半个巫医呢,我是怕你误人子弟。”
巫医榭不服道:“我是在京中开了十年的医馆,但巫医术才是我老本行好吧?过去多少年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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