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柔点了点头,想着方才薛氏的神色,开口道:“薛氏心中不知多憋屈呢,想来太后派人下旨申斥,薛氏心中惶惶不安,这才上门来亲自赔罪,想着将这事情给揭过去。”
“老夫人竟是没给她体面,直接就将人带来给少夫人您赔罪,可见老夫人心里头也恼了她。”
“若是牡丹院那边知道了,好不知如何恼怒少夫人您呢。”
崔令胭点了点头,心想老夫人这分明是没给岑氏这个儿媳妇半分面子。
不过岑氏这回回了娘家听了薛氏这个嫂嫂不少责怪迁怒的话,见着薛氏受了折辱,心中未必没有一丝快意。
哪怕觉着她这个儿媳妇折辱了娘家嫂嫂的面子,她心中恼怒,可依着岑氏近几日的举动,应该也不会明面儿上难为她。
毕竟,岑氏如今势弱,老夫人对她也有些不耐烦了,她应该能感觉到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变了,想来多少也能安分忍耐几分。
牡丹院
岑氏也听到了嫂嫂薛氏上门赔罪的消息,听到婆母窦老夫人没亲自见薛氏,而是命人将薛氏带去了梧桐院,当下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昨个儿父亲派人上门送了那么多的赔礼,母亲既然收了东西,怎能今日这般给岑家没脸,薛氏再怎么也是岑家儿媳妇,哪里有叫她这个当长辈的给崔氏和陆秉之这个晚辈赔罪的道理!”
齐嬷嬷在一旁听着自家夫人这些话,心里头也觉着好生不是滋味儿。
她虽也替夫人气恼薛氏,可薛氏再如何也代表着岑家的脸面,老夫人这般折辱薛氏,夫人这个出嫁的姑奶奶心里头如何能痛快。
而且,老夫人这般,夫人这个继室还不知被府里的人如何看低呢。
齐嬷嬷只能宽慰道:“老夫人一向看重世子,这回怪就怪薛氏拿世子的名声做文章,还传得人尽皆知,甚至连宫中太后娘娘都动怒了,派人出宫申斥。老夫人心中恼怒,所以才如此,未必是不顾忌着夫人您的脸面。”
她这话岑氏自然是听不进去的,可也没有半分法子,人微言轻,她这回算是知道了,她嫁进国公府这么些年,给国公府生了丹若这个女儿,可她没生出个儿子来,在府里就是这般没有底气,没人将她当回事儿。
甚至,在婆母窦老夫人眼中,她的份量都比不过刚嫁进门不久的崔令胭这个孙媳妇呢。
岑氏心里头憋屈难受的不得了,可也只能看着窦老夫人如此折辱娘家嫂嫂了。
她又想着,薛氏这下子算是知道她在这国公府日子有多不容易了吧,她这些年苦苦支撑着体面,除了为着自己和女儿,还不是想叫娘家有个倚仗。薛氏这个当嫂嫂的不仅不理解,还觉着母亲梅老夫人只会偏心她这个嫁出去的姑奶奶。
这回薛氏受辱看清了形势,哪怕不满国公府以势压人,可也能明白有她这个姑奶奶在国公府是多要紧的。
日后,她倒不必听薛氏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了。
岑氏命人去梧桐院那边打探着,没过一会儿就听人说薛氏带着岑月娢从梧桐院出来,往牡丹院这边来了。
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下了软塌出了院子,到门口等着了。
过了一会儿,就见着往这边过来的薛氏和岑月娢。
薛氏没想到她那般尖酸刻薄指责迁怒过岑氏这个小姑子后,岑氏不仅不记恨她这个当嫂嫂的,反倒还在这里等着她,一时眼圈就有些红了,想起她被太后命人申斥,跪在地上听训那般狼狈,婆婆和公公只一味指责她,没有心疼她半分,还有方才在崔令胭这个晚辈面前伏低做小失了颜面,心中的委屈就愈发深了起来,竟是没忍住当场落下泪来。
岑氏有些诧异,连忙上前扶着薛氏,然后将人带回了牡丹院,等到落座之后才宽慰道:“嫂嫂也想开些,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岑家比不得这国公府显赫,做错了事儿被人拿捏住了把柄,自然是要低这个头的。”
“我这些年,也早就习惯了。”
薛氏看了岑氏一眼,擦了擦眼泪,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这回才知道了姑奶奶到底有多不容易。你那婆母,口口声声说两家姻亲,可行事却是半分都不顾忌两家是亲家关系,反倒叫我这个当长辈的去给崔氏认错赔罪,你是不知我在崔氏面前说那些软话有多难受,我这张脸算是丢尽了,好在崔氏收下了那套粉彩汝窑茶盏,算是将这桩事情揭过去了,要不然,我更是没脸呢。”
“姑奶奶嫁进国公府这么些年,又替陆家生下丹若,老夫人怎就半点儿不顾忌姑奶奶的脸面,我的面子是轻,可再怎么也是姑奶奶的娘家嫂嫂,老夫人这般吩咐,叫国公府上上下下瞧了,岂不看低了姑奶奶还有丹若这个嫡出的姑娘?”
岑氏知道嫂嫂的心思,带着几分苦涩道:“生了丹若又如何,没生出个儿子来,到底在老夫人那里没有份量。说句不怕嫂嫂你笑话的,在这府里头,一个庶子都要比我的丹若体面些。”
薛氏自然是知道陆从安这个庶子的,更知道前些日子岑氏想将这个庶子记在名下却是没被国公爷允许,丢尽了脸面还因此病了一场。
如今听岑氏说起,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姑奶奶若能生个儿子,日子想来能好过许多。只可惜,这些年都没什么动静。”
她又道:“方才我在梧桐院见着你那儿媳崔氏,不是说崔氏自小被送去了外家戚家长大,今年才刚回京没见过什么世面吗?怎么通身的气派,和我说起话来也半分都不露怯,甚至我这个当长辈的和她道歉她竟也坦然受了,没有半分不自在,甚至有几分理所应当的感觉。这哪里像是自小养在外头的,这架子可是大得很,她怎就这般有底气,也不怕得罪了你这个婆婆吗?”
薛氏压低了声音又道:“不是说世子中毒身子不好,她嫁进来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吗?怎么,一个名义上的少夫人,竟这般硬气起来,不将你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岑氏叹了口气:“这几日世子身子好多了,两人已经圆房了。我婆婆可是高兴得很,派人炖了当归乳鸽汤送去了梧桐院,当初我嫁进门和国公爷圆房时,可
没这般待遇。”
薛氏眼底露出几分诧异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身边的女儿岑月娢道:“你去陪你表姐说说话,娘和你姑姑有些话要私下里说。”
岑月娢也想和陆丹若说说自己这些日子的茫然和委屈,听着母亲这般吩咐便起身去了陆丹若所住的院子。
薛氏见着女儿离开,迟疑一下才对着岑氏道:“我记得这崔氏有个龙凤双胎的亲弟弟,听说还未定下婚事呢?”
第93章羞愤
薛氏的话音落下,霎时间,岑氏眼底掩饰不住的愕然。
“嫂嫂怎问起这个?崔氏是有个龙凤双胎的弟弟名叫崔慎泊还未定下亲事,可这崔慎泊娘胎里便不足,身子孱弱,因着这个戚氏偏心甚至将亲生的女儿送去了娘家养着。嫂嫂提起这崔慎泊,难道是想着将娢丫头许给那崔慎泊?”
岑氏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这个嫂嫂一向将岑月娢这个女儿当眼珠子般疼宠,怎么能舍得将女儿嫁给崔慎泊这样一个病秧子?
薛氏眼底闪过几分波澜,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只是瞧着这崔氏如此得世子喜欢,日后倘若诞下子嗣在这国公府地位稳固,想着咱们岑家未必要和她交恶,兴许能想法子缓和关系,总好过姑奶奶你一直这般,在府里处境也尴尬。”
“再说,出了老太爷和那小倌儿的丑事,太后又派人出宫申斥岑家,谦哥儿被退了婚事,娢丫头的名声怕是也要受了影响,这个节骨眼儿上哪个愿意和咱们岑府议亲?”
她说着,声音里便带了几分哽咽:“事已至此,我寻思着倒不如将娢丫头嫁去宁寿侯府当了崔氏的弟媳,往后既成了一家子,想来太后娘娘看在崔氏这个外孙媳妇的面儿上,也不会想着难为咱们岑家了。”
“到时候,谦哥儿的婚事多少也会有个着落的。”
岑氏不知道怎么短短半日功夫嫂嫂薛氏便生出这般想法来,她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茶盏,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嫂嫂那般疼爱娢儿,当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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