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念忽而发现自己很喜欢看院里的爷爷奶奶们笑,那些洁白整齐的假牙啊,泡在杯子里乍一看挺吓人的,可一旦镶嵌在他们嘴上,肆无忌惮地被“笑”这个动作展示出来,她觉得可爱至极。大家在活动室做互动游戏时,蕙芬奶奶的女儿敏姨来了。因今日秦丽调休,玲玲和小川又被安排了接待任务,宗念便让父亲帮忙盯着活动这边,自己去找敏姨。前些日子一直下雨,终于放晴,她本想带蕙芬奶奶去院里晒晒太阳。只是从早晨开始就忙前忙后,将老人从床上抬上轮椅至少需两人,一上午都未腾出功夫。敏姨听罢当即与宗念协力将老人放到轮椅上,她留在房里收拾,由宗念带人出去。几乎所有人都在活动室,院子里静悄悄的。这种情况宗念不敢离开,便坐到一旁跟着晒起太阳。蕙芬奶奶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十一月,午后的太阳柔和细腻,伴着微风,仿若将人推至无人之境。敏姨隔着窗户喊话,“小念啊,来,你给她把围嘴带上,又流口水了。”“啊,好。”宗念顺着窗户接过东西,面露歉意,“不好意思啊敏姨。”她的确忽略了这一点。“你平时又不做看护,没事。”敏姨和气地笑了笑,“今天可真热闹。回头有照片往群里发发,大家爱看。”“我还怕发多了大家烦呢。”晚风的家属群有几十人,平日除了信息通知,宗念鲜少在里面发东西。“不烦。你看你一替班,这活动那活动风风火火都搞起来了,年轻人干活就是不一样,楼上笑得多开心。”敏姨麻利地隔窗抖着床单,“谁不愿意老人乐呵呵的,整天愁眉苦脸谁也受不了。”“行。”宗念乐,瞧着惠芬奶奶歪着头口水流一片,又道,“敏姨,消毒纸巾递给我。”然而,就当她抽出两张纸巾欲给老人擦嘴时,惠芬奶奶不知怎的突然激动起来。对方嘴里呜咽着,扬起手就是一挥,动作太快,以至于宗念根本来不及闪躲,“啊”一声,脑门右侧立刻出现一抹血印。她迅速从惊恐中回过神,双手把住轮椅防止人跌倒,同时还要躲避突如其来的抓挠。“妈,妈!”敏姨叫两声,即刻从房间里冲出来,跑到面前双手按住蕙芬奶奶胡乱摆动的胳膊,努力安抚,“妈,是我,没事了,没事了。”这样的情境持续约一分钟。许是声音太大,二楼活动室靠窗的人探出头,宗念朝楼上挥挥手做出“别看了”的手势,窗户这才关上。宗念给惠芬奶奶擦了嘴,敏姨将围嘴给老人带上,轻言轻语安抚过后,看向宗念时眉头锁紧,“小念,你这里……”她用手背蹭蹭额头,有轻微血迹。敏姨自责,“都怪我,来了应该先剪指甲。”“没事没事。”宗念反倒安慰起对方,“不疼,估计就擦破点皮。”“还不疼,都出血了。”敏姨懊恼地拍打着轮椅扶手,眼里忽然有了泪光,“您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又这样!非得把每个人都折磨个遍是不是,您不折腾人不安心是不是!”宗念按住她的手,“好了敏姨,我真没事。”“我不知道她怎么就变成这样。这到底是个什么病啊,六亲不认,胡搅蛮缠。”敏姨抹着眼泪,语气急切又伤心,“送过来,人家秦丽全心全意照顾。她呢,根本不领情,不知道伤害人家多少次。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啊,妈,您怎么连好歹都不分了啊!”说到激动处,敏姨狠命地拍打轮椅发泄。而此时的蕙芬奶奶却像回归自己的小世界,目光呆滞地望向一处,对任何外界刺激都毫无反应。“好了好了。”宗念抚摸着对方后背缓解,“她病了,她是病人。”“小念,对不起啊。”敏姨叹气,“你好好的小囡破了相,我……”“这算什么破相,不至于。”“我……我去给你找点药,得赶紧消毒。”药柜锁着,这一找免得不得要去楼上叫人。想到这里,宗念一把拉住她,“先别去了,今天人多,还有不少孩子,大家知道不好。您去收拾,我陪奶奶再呆一会。放心吧。”“那行,我赶紧先把床铺好,让老太太进去歇着。”敏姨三步一回头,“有事喊我啊,能听见。”小院重新恢复安静,如同一切未曾发生。宗念将前额的头发向前拨了拨盖住伤口,坐到一旁,定定看向蕙芬奶奶。厌恶么?好像也没有,状况发生的太过突然,她承认那个瞬间被吓到了,仅此而已。可若这是自己的父母呢?若自己是敏姨,是秦丽呢?摊上一个毫无知觉的病人,她的所做作为无法预测亦找不出逻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照顾这样一个人,受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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