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放着的是蒋兆的铠甲和佩剑,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幽幽的光泽。阮洁平躺着,看了帐顶一会,撑臂坐了起来。他们才刚打下皇宫,伤亡惨重,宫里没有多少夜巡的士兵。阮洁一路走,一个人都没碰到。他像个鬼魂一样飘来飘去,然后在大殿的龙椅前找到了蒋兆的身影。蒋兆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这么不设防地背对着阮洁。“我这一辈子,犯了很多错误,有的错误可以弥补,有的错误弥补不了。”蒋兆说。阮洁轻轻踏了进去,一声不吭。蒋兆听着渐近的脚步声,笑了声:“你是不是睡不着?”阮洁一向浅眠,浅眠到几乎成了一种病。蒋兆这些年寻了很多名医,但大夫们看过后都摇了摇头,说心病难医。“是啊,睡不着。”“要我陪你吗?”“等等,我陪你去睡。”蒋兆的指尖拂过龙椅上断头的金龙,带笑转身。阮洁闭了闭眼。恰逢此时,一阵风起,惊了枝杈上的一群鸟雀。它们扑扇着翅膀旋空而上,在天边留下一道道黑色的剪影。一片羽毛顺着飘了下来,落在了阮洁的脚边。滴答,滴答。洁白的羽毛顷刻间被血染红。蒋兆看着穿腹而过的剑身,像是生锈了一样,迟缓地抬起头。阮洁弓着背,浑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剑的那一端,握在他的手上。“阮……洁?”“为什么……?”蒋兆不可置信。“为什么……”过去那些尘封多年的记忆重新涌进脑海,阮洁艰难地开口,“因为……你……你杀了我的……我的家人……”他瞪大双眼,张开嘴竭力喘息,断断续续地说:“我要……我得杀了你。”蒋兆的身形晃了晃,阮洁猛然松开手,剑身便顺势从蒋兆的血肉间滑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蒋兆顺着剑抽出去的力道向前一步,轰然跪在了阮洁的身前。阮洁踉跄着退后两步,脚腕崴了一下,跌坐在地,眼神却始终死死盯着蒋兆。血液蔓延到了他的袍角,阮洁摸到了一手黏腻。蒋兆低着头,呆愣地看着腹部的伤口,好半天,才来了一句:“六儿……你要杀我,得往心口刺啊……”说着,蒋兆开始低低地笑了起来,腹部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一股一股涌出血来。他每笑一下,阮洁的心口就揪一下。他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也根本不敢看蒋兆的样子,只能垂着头,看着蒋兆的血一点点将眼前的地砖染红。但是蒋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撑着地站起身,拖着脚步向阮洁走来,阮洁则如临大敌,从地上捡起剑朝着他,一边向后挪着,口中大喊道:“你别过来!”蒋兆还在向前走,而阮洁慌得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你别过来了,别过来了!”说着,抬起头,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这个动作变得狰狞,他深吸一口气,大吼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你!”蒋兆原地站定,低着头问:“那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我发誓要杀了你……我已经做到了!”阮洁冲他吼,“你死了!蒋兆,你死了!”“你要么就杀了我,”蒋兆咬牙,“要么就把剑放下。”阮洁满脸是泪,声嘶力竭道:“我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蒋兆,从你杀我全家的那一天起,就……我们就注定会这样,你明白吗!”“……我不明白。”蒋兆道。阮洁疯狂地喊:“你放屁!你明明比谁都清楚!!你说要双圣临朝,不就是为了弥补我吗!!”“你我之间……有血海深仇……”阮洁哭到喘不上气,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摇摇晃晃地举着剑,“那场火早就把六儿烧死了,是你给我起的名字,你叫我阮洁,六儿早就死了……”“阮六儿,阮洁,”蒋兆的声音太温柔了,每一字都砸在了阮洁的心上,“把剑放下。”但阮洁没有心软。他还是没有放下那把剑。天还未亮,一辆马车从城门口疾驰而出。蒋兆被马车颠醒,费力地睁开眼。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血已然止住,药味透着厚厚的纱布钻入鼻腔。他的记忆停留在龙椅前,阮洁慌乱地擦着眼泪,手里的剑晃晃悠悠的,好像下一秒就会掉下去一样。那人本来就瘦弱单薄,又久病缠身,明明没有舞刀弄剑的本事,还偏要学。蒋兆自嘲一笑。他向车外望去,车夫穿着一袭月白衣衫,面目陌生,蒋兆没见过他,便虚弱地问道:“你是谁?”“是他让我送你走的,”车夫回头道,“还让我带句话,让你别再回来了。他说,他就当你已经死了。”蒋兆呼吸一窒,“……他让你……把我带到哪去?”“去你想去的地方。”蒋兆没说话,他确实有一个想去的地方,但是永远也回不去了。车夫看了看他:“那就随便走走吧,我家乡是个好去处,群山环绕,四季如春,你去么?”“去么?”“……嗯。”将军蒋兆的葬礼在三日后举行。世人都以为他是突发恶疾,病逝的。出殡当日,阮洁孤身一人站在城墙上,看着那口空的棺材被抬出城,抬上山,抬到他选的一处风水宝地上。他伸手摸了摸后腰红肿的一处,那里是崭新的刺青,墨迹还没完全融入血肉。那是一朵阴阳梅花。和男人手臂上的胎记一模一样。明天开始甜!番外二:登基(1)阮阳的登基礼安排在了一个星期之后,一切从简,但部分官员纷纷借病缺席,其中就有大理寺卿,姚昌寿。“我还记得他和赵太后沆瀣一气,你还在大理寺当值那会,他可没少给你小鞋穿。”阮阳有些愤愤。见蒋行舟在穿衣服,他便从床上翻了个身,支着下巴,趴在床边问他:“你要出去?”“嗯,”蒋行舟回眸,“你去吗?还是再睡会?”阮阳道:“你要去哪?”蒋行舟道:“谢秉怀没死。”阮阳吃了一惊,道:“剑上可是淬了毒的,他这都没死?”“就那么死了太便宜他了,”蒋行舟笑道,“韩太医妙手回春,救回来了。”见阮阳有想去的意思,蒋行舟便伸手替阮阳拿来衣裳和腰封,靠在窗边,看着他一件件穿上衣服,在透过窗纸的朝阳之下,几乎能看到他身上细微的绒毛。蒋行舟喉头一滚,上前一步,将他的衣襟又紧了紧。“遮不住的。”阮阳索性将领子一把扯开,有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下次……”蒋行舟一噎,自知理亏,“下次我轻点。”“这衣服箍得慌,”阮阳嘟囔,“我不喜欢。”蒋行舟失笑,阮阳穿惯了武服,突然换上了这锦衣玉带的华裳,有些不习惯也是正常。“没办法了,你是陛下。”蒋行舟将他翻进去的衣领勾出来,又顺势在耳廓上捏了捏。耳后那块软肉登时便红了一片。谢府的下人都被遣散了,此时只留了几个人照顾谢秉怀。谢秉怀的状况并不怎么样,又是中毒又是重伤,韩太医用强药吊住了他的性命,但也半死不活了,只能躺在谢府的床上,半身不遂,口眼歪斜。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见到蒋阮二人,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般从榻上弹了起来,又重重落了回去。“他越动死得越快,是么?”阮阳问韩太医。韩太医点了点头,“这毒还没彻底解,很快就会复发的,全看肯不肯用药了。”听了这句话,谢秉怀立马不动弹了。阮阳又问:“用了药,他就不会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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