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阮洁回头,擦去脸上的脏污,“我会替你们报仇的。”门外,人群四处逃窜,逃得越快死得越快,反而是安安静静的阮洁一直没有被敌军注意到。“六儿,阮六儿!”阮洁寻着声音回头,邻居的大娘半个身子被埋在废墟下面,手中还抱着一个已然青黑的婴儿。“救救我孙子!”大娘冲他说。街头的敌军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声呼喊,脚步朝这边来了。阮洁连忙冲她嘘了一声,又冲她摇了摇头。救不了,那小孩都已经全无血色了,显然是已经死去多时了,怎么救?阮洁理都没理她,矮着身子往墙角一躲,四处寻找能落脚往上爬出去的地方。那大娘以为阮洁不肯,“我求求你了,六儿,你还能跑,你带着他跑,求求你了!”“别叫了!”阮洁压低声音道,“你孙子都死了。”大娘听了一怔,连忙去看襁褓里的婴儿,始终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你就带他走吧,他爹娘都死了,你带他走,他以后还能活下去的话一定会报答你的!”阮洁手扒在墙上,竭力向上爬着。“求求你了,我下辈子给你们阮家当牛做马,我给你当奴才,你就救救他,好不好?”阮洁咬牙道:“我说了,带不了!”阮洁无动于衷,大娘见来软的不行,语气突然一转:“你怎么这么狠心呐!他还这么小啊!你就带上他一起走,他好养活得很,有个米粥吃就行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大娘声音愈发尖利起来,“六儿——!”“闭嘴!”阮洁狠狠回头,手中一个不稳,险些掉下去。大娘咬着牙,凄声大喊:“你见死不救,你也别想活!”这一声终于让近在咫尺的敌军听到了,“那边有人!”“去看看!”阮洁暗骂一声,加快了攀爬的速度。“你不救我孙子,你不得好死!”大娘还在咒骂着,骂着骂着哭了起来,吸了一大口烟尘进去,随即开始疯狂咳嗽。一边咳,她扯起嘶哑的嗓子,高声叫道:“来人啊!有人要跑了!来人啊!”阮洁恨不得将这大娘的脑袋按在土里。他终于爬到了墙头,正要往外翻,却被姗姗来迟的敌军一把抓住脚踝,往下狠狠一拽。阮洁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大娘凄厉地大笑:“我们都别活了!都死吧!”这笑声没有持续很久,一个敌军也嫌她吵,一刀下去,再没气息。阮洁趴在地上,肋骨被摔断了两根,他忍着痛,伸手去够那根防身的木棍。“他还想找武器呢!”一个敌军见状哈哈大笑,踢了踢阮洁的腰侧,“瘦胳膊瘦腿的,你行吗你!”阮洁的眼睛已经被漫天的烟灰模糊了,抬眼只能看到一群人的鞋面,他咬着牙努力爬起身,却被按着脊背推了回去。阮洁粗喘着,努力避开胸骨处的伤,不让胸膛挨在地面上。“怎么不动了?”有人在他身旁蹲了下来,“不是能跑吗?”“别跟他废话了,杀了算了。”另一人道。“不行,我还偏就要看看他打算怎么跑。”说着,将阮洁从地上粗暴地拉了起来。这动作牵到了阮洁的肋骨,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站定了,手中紧握着木棍,连手背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阮洁警惕地看着周围,被人从身后搡了一把。“跑啊!”阮洁骤然抬眸,趁着这个工夫高举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向那人心口刺去。“啊——!!”血液喷了阮洁满脸,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肋骨的疼几乎去了他的半条命。他只觉天旋地转,耳畔敌军的怒吼渐渐模糊,拳脚如同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很快却连疼都感受不到了。他要被活活打死了。却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拨开众人,朝他走了过来。“将军。”敌军们见到来人,纷纷住了手,自动让开一条路。“什么情况?”男人威严地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奄奄一息的阮洁身上。“这人要跑,被我们逮回来了,正打算杀呢。”说话的士兵撸起袖子,说着便要提刀,还不忘又补上一脚,“他还杀了我们一个弟兄。”阮洁闷哼一声,浑身都蜷了起来。男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抬起他的脸。那是一张满是脏污的脸,轮廓清秀,眉毛上凝结了土尘,唯独一双眼睛清澈如泉,其中暗含的恨意如同刺破深渊的刀,直直向男人袭来。男人微怔,旋即笑了:“被这么打还没死,命真大。”阮洁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男人稍微一闪便闪了过去。“他家人呢?”男人道。士兵答道:“一家七口,死了六个,就他一个活着了。”男人笑意淡了,捏着他的脸左右两看,道:“带走吧。”士兵一愣:“带走还得治,都成这样了,别吧?”“你识字吗?”男人冲阮洁道,“会的话,我不杀你。”阮洁哪里识字,他家里世代为农,也就识得几个做买卖必要的字,除此之外一窍不通。但他要活下去,他不能死,他还要给全家惨死的六条性命报仇。“……我识字。”他吞下口中的血腥,低声说。“什么?”“我……我识字。”“是吗?”男人玩味地看着他,“念句诗来听听,念不出来,一样要死。”阮洁脑子不清醒,再兼之本来就没什么文学底蕴,此时只能硬着头皮想。男人见他不说话,道:“念不出来?”阮洁连忙道:“念得出来!”“行,你念。”男人竟出人意料得有耐心。阮洁拼命回忆脑海中所存无几的汉字,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尔等,手持长矛……手持长矛笑嘻嘻,我等……笑对油盐乐悠悠……”在场所有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笑声。“手持长矛笑嘻嘻,笑对油盐乐悠悠?”士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鬼东西,狗屁不通!”男人也跟着笑,他越笑,阮洁的心越往下沉一点。终于,男人收回托着阮洁下巴的手,站起身来,豪放地一挥手,一锤定音。因为这一句话,阮洁免于一死,被带入了敌军的军营,也得知了男人的身份,正是敌军的首领,蒋兆。出乎他意料的是,蒋兆并没怎么为难他,他和其他被俘虏的人被关在了一起,因为他伤势最重,每天吃过晚饭会被单独带去大夫的帐中医治。大夫的帐中有很多书,趁着大夫转身过去的时候,阮洁悄悄伸出手,偷了一本,揣在怀中。他不认得很多字,但他可以问。他每晚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书中的知识,遇到看不懂的便问同榻的其他俘虏。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他读完了大夫所藏的所有书籍,其中包含医书,诗集,甚至还有不少兵法。那些字像烙印一样刻在阮洁的脑海里,他只要读过一遍,便能在心中完整地默念出来。他就像一汪深潭,将所有汇聚而来的溪流尽数纳于心间。他早就知道蒋兆发现他在偷书了,但蒋兆并未制止,他便也干脆装作不知道。每天都有被拉出军帐充入军队的人,那些人大多战死沙场,尸骨无还。一直与他同榻的乡友也被拉去充军了,走之前,还对阮洁说:“你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有朝一日能回家,请你帮忙给我爹娘起两座坟。”阮洁没说话,看着乡友的背影,手无意识攒成了拳。他如今伤病久久未愈,所以才逃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但迟早有轮到他的那一天。前线又开战了,蒋兆带领着乡友这一群人,扬旗出征。蒋兆这一走,带走了营中大半的将士。过了几日,阮洁趁着守备空虚,偷偷溜进了蒋兆的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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