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辰换了马匹,笑道:“路上耽搁了。”
两人并辔而行,顾青裳道:“这么容易就听了我的话,这就要让自己下贱了?”
沈未辰笑道:“我打小就教我哥装模样,你这直肠子,说谎我都看得出。我知道你真不想嫁我哥,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就信你一次,反正青城也不急着要我嫁。”
顾青裳掩嘴咯咯笑道:“我不信你有这本事。”她猛地往沈未辰身上靠去,就在马上挽住她手,展腰伸嘴就要去亲沈未辰脸颊,口中说道,“其实我喜欢姑娘,骗你出来欺负。”
沈未辰红着脸,伸手将她推开,笑道:“别闹,你这就是骗人了!”又问,“咱们往哪走?”
顾青裳道:“向北,去汉水上找找。”又问,“你连三爷都不嫁,偏生逃家去找这景风兄弟,难不成……”
沈未辰摇头道:“今天不管是朱大夫、谢公子、景风兄弟,甚至是你,你们当中任何一个出事我都会帮。就算是不认识的人,只要能帮我也会帮,何况你们都是朋友,我更要尽力。无论帮谁,我都是自愿的。”
她说完这话,忽地觉得熟悉,这才想起李景风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不由得一愣。
顾青裳听她这么说,又伸手揽住她腰,道:“好妹妹真会说,姐喜欢死你了。这辈子都别嫁,跟着姐姐享福好不?”
沈未辰笑着扭腰避开,道:“再不走,爹娘发现我不见,马上就该追来啦。”说完一夹马腹,策马而去,顾青裳随后跟上。
两人又奔出百余里地,直至旭日东升,照亮前路。
第82章潜滋暗长(中)
啪!一根碗口粗的木柴应声而裂,挥斧头的青年粗臂壮腕,长相却斯文,身后堆着小山似的柴火,兀自一根接一根地劈着。
“够了!去帮小姐挑洗澡水!”一名佩刀壮汉经过,吆喝两声,青年把斧子劈在柴边,低着头去了。
那壮汉看看柴堆,骂道:“劈得这么细碎,不耐烧!操娘的,连柴都不会劈!”
青年默默去了厨房,担了两桶沸水,径自去到小姐浴室,将两桶热水浇入一个大木盆子,又伸手试试温度,这才转身要走。刚出门,一名老妪领着个尖目圆脸,身形矮胖的华服少女走来,青年忙低头要走,少女骂道:“急著作死吗?”
青年假装没听见,老妪骂道:“天福!叫你呢!”
名叫天福的青年是半年前来到裘家的。当时裘家雇佣人,马房的老麦带了他来,裘老爷见他健壮,就收了当佣人,做些粗重杂役。他勤奋倒也勤奋,只是偶有不耐烦的脸色,叫人瞧着有些气傲。只是他一个不起眼的仆佣,只要不冲撞了谁,也没人搭理他,唯独大小姐心高气傲,最瞧不得他这眼神,常借故刁难他。
当下天福也不回嘴,转身恭敬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小姐手腕上晃悠悠的翡翠镯子像是刚切开的葱般水绿,食指指着天福鼻头问:“你身上沾湿了,把手伸出来瞧瞧!”
天福犹豫着伸出手,小姐骂道:“你这贼厮,把手伸水里了?贱人!也不瞧瞧自个模样,占姑娘便宜呢?!”说着不住挥掌打他头脸。
天福忙解释道:“上回小姐说烫,这才试试冷热……”
小姐哪听他解释,只是不住打他,骂道:“叫你脏了水,恶心!重新打一盆来,迟些赶你出院子!”
那老妪也骂道:“还不快去!让小姐等久了着凉,杀了你也不值小姐一个喷嚏!”
天福慌忙走去,犹听那姑娘骂道:“我冰清玉洁一个姑娘,叫这贼厮恶心了盆子!明儿个叫爹换个又新又大的,才不会脏了身子!”那老妪不住说是。
天福重又挑了几担冷水,又去厨房重新要了两担热水——免不了挨了顿白眼,这才完事。
入了夜,裘家宅子便无他事,除了当班的护院,余下的人有一大半聚在屏门后院角处的倒座房里,推桌子拉椅子,压低嗓门吆五喝六。说起来,这还是几天前开始的勾当,也不知是谁带着天九牌跟骰盅进了院子,大宅里头除了活也没别的事干,爱赌的禁不住手痒,不赌的也不免凑热闹,有些老成持重的,却也不好坏兴致——毕竟一场同事,何苦来哉?若让裘老爷见着了,少不得挨一顿骂,可还没给抓着前,乐一天是一天。何况护院的头儿王领班今晚不值班,更得把握良机。
天福那间房也在院角,正在这小赌坊隔壁。他既不爱赌,身份又低,每回开局子,别人就给他五十文赏钱,打发他去屏门前把风。
这天来的人比往常更多,护院连同厨房马房舱房,来了二十几人。天福掩上了小赌坊的房门,众人正玩在兴头上,也没人理会他。照往例,他该站在屏门前看着,可他却去了柴房,挑了两捆柴火来到屋前,把木柴堆在门窗各处,再取铁链把房门捆死,浇了两大坛灯油,点起火来。趁着火刚起,他又快步走出屏门,回头用铁链将门捆紧,上了锁头。
堆在门口的柴火都是些细碎木柴,浇上火油,大火很快就烧起来,等那些赌得兴起的护院发觉时,门窗外早满是火光浓烟。二十余人被困在小屋里,你推我挤,挣扎逃生,这才发现门早被死锁,想跳窗,窗外也是火光腾腾,炽热难进。有些胆大的冒死跳窗而逃,那些来不及逃生的则硬生生被困在火窟里头。
巡逻的护院见到火起,纷纷叫喊着救火,等赶到才发现屏门被上了锁,又听里头有逃生出来的呼救,忙叫人取来斧头劈门。
天福不动声色,趁着混乱快步走到大门前,悄悄开了大门。不一会,猛地一声巨响,恍若黑夜里打了个霹雳,一匹马当先闯入裘家大院,随后二十余骑冲入,人人一手火把,一手持刀,大声喊杀,见人就砍,四处纵火,裘家大院登时大乱。
巡逻护院忙弃了救火来迎敌,只见当头的那人未持兵刃,纵马近身,俯身一拳便将一名护院打倒在地。其他护院大半被困在院角,没被烧死的也被锁在屏门后边,有些翻墙出来的,见着马匪这威势,反给吓了回去。
天福并未闲着,趁乱打倒一名护院,夺了刀,向院子深处奔去,见人就杀,又去厨房放了火,这才赶到后罩房,闯进了大小姐房间。只见一众女眷正挤成一团,惊惧栗栗,有相熟的见着他,惊呼道:“天福!”
天福也不说话,觑见了大小姐,抢上前去揪住她头发,将她从人群中拖出,疼得那大小姐不住挣扎。有人拦阻他便挥刀乱砍,也不知砍倒砍伤几人。
天福将大小姐掀倒在桌上,只听有人喊道:“天福,你做啥?!”
“操你娘的,老子不叫天福!老子叫饶长生!”他一刀斩下,那大小姐杀猪似的惨嚎,摔倒在地,疼得不住翻滚哀叫。
一只断手赫然留在桌上,饶长生抄起断臂上的翡翠镯子,转身就走。
大厅前,马匪早擒下了裘老爷,搜刮了厢房里的珠宝首饰。只听有人喊道:“刀把子呢?刀把子去哪了?”
忽见饶长生纵马而来,原来他早去马房牵了一匹马,喊道:“我在这!”
老癞皮喊道:“得手了,门派的人该赶来了!”
饶长生双腿一夹马腹,大喝道:“撤!”
他一马当先,闯出裘家大院,后面二十余骑跟上,遇着零散的阻拦,挥刀便砍,也不恋战,直冲出了二淮沟镇南方三十余里,等确定没有追兵,这才转向西边小道。
※ ※ ※
新的饶刀山寨只有七八间土砌的小矮屋,围着一块二十余丈方圆的空地。屋顶铺了几层麦杆茅草,勉强能遮挡雨雪。空地当中插了一人高的旗杆,仍是那面红色刀旗飘扬,只是一不见高,二被大风吹得歪斜,也不知是强撑着谁的面子。
饶长生把旗杆扶正,又找了几块石头压稳,这才问道:“这次出粮值多少?”
二十余人团团围着饶长生,老癞皮盘点了下,皱起眉头说道:“这些珠宝首饰值得二百两银子。”
饶长生本见他愁眉苦脸,一听说这些玩意值二百两银子,松了口气,哈哈大笑道:“比以前打三场粮油都值当!莫说过冬,山寨过上两三年都行了!今后大伙不用苦了,也不枉我白受冷落!”
老癞皮摇头道:“红货脱手不易,顶多值得三成。这批货刚出炉,正烫手,过几天便是腊月,道上难销赃,要迅速脱手,顶多只能得个一成。咱们又没门路,只有半成也是可能的。”他叹了口气,道,“以前老寨主只打粮草不是没道理,红货伤人多,利己少,又得罪富贵人家,结下仇怨。今晚少说杀伤十几二十条人命,不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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