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忍不住,想再去侯府一趟。那银子,想必姜棠已如数予了她。她又会如何想?她言明亏欠,他如数奉还。那今后可是要两不相欠?渐行渐远渐无书。她会渐渐断掉和他的关联,离他越来越远。念头到此,李檄心下惴惴不安。他要去趟侯府,亲口告诉他,他亏欠于她的,远不止那薄薄账单。他们未曾两清,也绝不可能互不相欠。李檄这次来姜诺住处已是轻车熟路,从前头照壁过来,细雨沾衣,吉祥瞧见,却甚是意外,没曾想着未曾通传一声,陛下就又一次上了门。她规规矩矩迎上去道:“陛下,姑娘恰不在,不若陛下在前厅落座,略等片刻。”李檄也未曾料到姜诺不在府中,他收伞,走到前厅,望着帘外雨幕,静待故人来。长廊下雨珠飞溅,微茫如烟。李檄忽然想起往事,想起那段在北苑的日子。那时他也会久久望着远方,一心等她的身影出现。风波起,旧人散,也唯有她,会冒着风雨,来看他这个失意之人。可登基后的大多时辰,都是她安静在等他。她乖乖坐在殿门旁的椅上,静静看光影从殿内移到阶下,渐渐黑沉,她也知不该缠他说话,总是静得像一道影子。“表哥,对不住。”有一次,她忽然被他放茶盏的声音惊醒:“我不该睡着。”“你回府吧。”李檄眼也没抬:“你在此处,让旁人瞧见,成什么样子?”“可今儿是七夕呀,你曾说要和我说一会子话……”姜诺抬眸,眸中带了几分惺忪和迷茫,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不过说来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表哥不必管我,我这就回府,不扰你啦。”之后,他未曾抬眼,也不晓得那道身影,是何时退去的。那时天色已晚,他甚至未曾想起吩咐人送她出宫。她睡了几个时辰?他并不晓得。也始终未想到,将手头的外衫,拿去给她盖一盖。站站身子,又能耽搁什么呢?李檄如今想起,甚觉匪夷所思,他明明……对臣子都能做到体贴细微。披衣问暖的。如今回想,自己原是将细致温情都给了旁人,将轻怠傲慢尽数给了她。只因晓得,她会永远在。李檄缓缓闭眸,从心口溢出的酸涩,丝丝缕缕上涌,将喉咙填满。“陛下……”姜诺已走入前厅,两汪清澈的眸子里盈了错愕:“陛下是在等臣女吗?”“朕……”李檄抬眸,今日的姜诺穿了一袭半旧的天青色罗裙,乌发只用木簪轻挽在脑后,整个人似是浸了年岁的雨雾,岁久丹青色半消,让他移不开眸光:“朕来此地,是有句话想和你说明白……”姜诺走入屏风后,深深福了一礼,语气疏离:“陛下有何事想吩咐臣女,敬请言明。”李檄站在屏风前,默了片刻。从宫中到此地,想说的话,他早已心里有数。可如今却又被姜诺拒于千里,近乡情怯,想说的话,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给朕了清单,可朕对你的亏欠,从不止是那一张单子,朕也给你一张单子,这些事情……有些是你奏折上写的,有些是你曾给朕提过的……有一同放飞孔明灯许愿,有一同去九溪去看晚霞,有一同行于春深小巷,还有,一起去庙里祈福,一起去夏日游荷泛舟……”李檄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你看看……可曾还有朕遗漏的……”翡翠香炉细烟袅袅,屏风浅绿色菱形几何纹上,满绘了幽渺的连绵远山,山另一侧的身影,一动未动。李檄久久凝视那道隐在远山后的纤细身影,他拼尽心力,却未曾沾到她一片衣袂。“诺诺,朕原想着你是看了奏折回了头,可朕都笑自己——世间又怎会有这般轻易之事,其实就算你回了头,朕也不会……不会轻易原谅自个儿。”李檄声调微微哽咽,他顿了顿,才道:“朕知道,你的决定,不是奏折上的几个字就能挽回的,你也不会因了这张纸,就能回心转意。”“朕只是想说,朕与你,还未曾断。”“朕对你的情未断,对你的积欠,未曾还,也还不清。”“日后,你须允朕慢慢还。”他说得甚是平静,又甚是坚定,似说出的,是亘古不变,不容置疑的天地至理。姜诺立在屏风后缓缓闭眸,白皙的指尖,紧紧捏住屏风的栏架。李檄方才说的点点滴滴,皆是他曾应了,却未曾实现的承诺。可这些愿望,在她最想实现的时候,被他的冷漠敷衍搁浅。每个愿望,也皆是有限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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