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穿过舷窗缝隙,带来咸涩的低吟,像某种无人听懂的呢喃。主舱室内,端珵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
“主子身边那个人,就是大夫吧。”将端珵从海里救起的男子抱着胳膊倚在一边,声音里凝着一层薄冰,“怎么不见他?
呼延眉头拧成了一团死结,朝着尾舱努了努嘴:“在那边关着呢。”
“怎么,你疑心是他?”
“我也不敢信。这些年,主子如何待他,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呼延怏怏地说:“可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崖顶。”
——况且,他也有报复的理由。呼延想起之前太皇太后焚烧书稿那件事,只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舱门被轻轻叩响。
进来的侍卫手中端着药碗,脸色有些迟疑。
“头儿,该给陛下喂药了。”
呼延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在床沿坐下,用小匙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药汁,极其小心地喂入端珵唇间。大半药汁顺着唇角流下,他立刻用布巾拭去。
这本不是他该做的事,可他如今谁也信不过。
一碗药喂了将近两刻钟,泼洒的多,咽下的少。呼延放下空碗,看着主子那张依旧毫无反应的脸,胸口那团闷火越烧越旺。
“徐大人那边如何了?”他问,声音沙哑。
侍卫低声道:“送去的饭食基本没动,大部分时间都在面壁……发呆。看守说,他只反复问陛下安危。”
呼延沉默。
将润青关在那里,是他亲自下的令。从火明珠岛启航那刻起,润青就再未踏出过那间舱室一步。
“不如让他过来看看。”男子又淡淡道:“你与我都在这里盯着,他翻不出浪。”
呼延踌躇了半晌:“也只有这样了。”
他对着侍卫道:“带他过来。再加两个人,看着他。”
侍卫领命退下。
舱内只剩风声与压抑的呼吸。呼延忽然低声对那男子道:“你这些年……到底去了哪儿?主子一直在寻你,你不知道吗?”
男子望着舷窗外灰沉的海,半晌才幽幽回应:“知道又如何,我哪有脸回来见他。”他目光落回榻上的端珵,声音更冷,“若非你们这般无用,我本不必现身。”
呼延磨了磨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骂得好。”
润青被带进来了。
一进门,他的目光便死死锁在端珵身上,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与慌。他嘴唇动了动,似想唤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下意识朝榻边迈了半步——
又被身后侍卫牢牢按住。
“徐大人,”呼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上情绪,“你想救治陛下,可以。但需按我的规矩。”
润青眼中一闪而过的屈辱被迅速敛去:“请讲。”
“一,所有诊治,必须在我眼前进行。”呼延一字一顿,“其二,你不能与陛下独处一室,一刻也不行。”
“我答应你。”润青没有半分犹豫。此时只要能让他亲手施救,怎么都可以。
……
“好了。”润青收拾好针囊药箱,站起身。他转向呼延,面色疲惫,“请让陛下静卧,约半个时辰后,需喂服汤药。”
呼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有劳徐大人。汤药煎好后,我会派人去请你。现在,请徐大人先回去歇息。”
润青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低头道:“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榻上无声无息的端珵,转身走向舱门。舱门在他身后合拢,将他和端珵隔开。
海风呜咽,长夜未央。
回到尾舱,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背脊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缓缓滑坐下来。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舷窗缝隙透进的一线微弱天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钉在对面的舱壁上。
他双手环抱住自己,指尖深深掐进臂膀的衣料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方才在端珵榻前强撑的那点镇定、那份医者的冷静外壳,此刻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快要窒息的恐惧。
“怎么会这样……”他喉咙里滚出破碎的气音,像呜咽,又像绝望的自问:“到底是谁干的,是谁?”
崖顶上的画面再次撕裂他的脑海。如果他当时不离开端珵,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你要活着……清予,求你……”他将脸深深埋进屈起的膝盖间,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舱室隔绝了大部分海浪声,却让他自己压抑的、近乎崩溃的喘息和无助的低喃无所遁形。
然而真相依旧被困在昏迷的君王脑中,困在这艘航行于迷雾与波涛之间的船上。
也许,只有时间,和那个尚未苏醒的人,才能给出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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