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是他的看家本事,说到找人斗心眼难免犯怵。然而他也知道,自打入了京城,真正凶险的战场反倒不在边关。
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十丈软红后的杀机,往往比明枪明刀更要命。
秦萧曲指敲了敲案缘:“我在想,如果洛明德还活着,为何公孙真寻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人?”
“他是钦差御史,纵然被野兽叼走,也该有信物留下。若是有人刻意抹去痕迹,此人是谁,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颜适抓了抓头壳,正待开口,夜风再起——这回不请自来的却是穿着利落胡服、做男装打扮的初云。
“奴婢冒昧,”她没什么诚意地告了罪,“但眼下已过亥时,侯爷该就寝了。”
秦萧面露无奈。
女帝将初云派来,名为“监军”,实则只盯着秦萧一人。武穆侯每日用饭、就寝皆有固定的时辰,但凡超出一刻钟,必会迎来初云姑娘铁面无私的催促。
“侯爷身子不好,悉心调养尚且易病易痛,哪禁得这般操劳?”她说,“若是战时,奴婢不敢多话,但眼下并无战事,侯爷再不保重自身,更待何时?”
难为武穆侯一代悍将,身陷重围尚且面不改色,却被个小小女官念叨得头大如斗,见着她就眼角抽跳。
颜适转开头,肩膀可疑地颤了几颤。
“既如此,”他干咳两声,“末将不打扰秦侯歇息,先告退了。”
他对自家主帅扮了个鬼脸,抢在秦萧发作前溜之大吉。
初云拊掌三下,亲兵训练有素地端进水盆,配上柳枝牙粉和宫人手制的香皂,一应按照宫里的规矩来。
秦萧实在好奇,崔芜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是从哪想来的。好比这茉莉味的香皂,大抵是澡豆的用途,却是用贝壳粉和竹炭制成,更易清洁污秽,用起来也十分润泽。
他简单洗漱过,初云又送上补气安神的汤药,待得秦萧一饮而尽,方铺好被褥,于案上点了一炉宁神香。
“侯爷且请安歇,”她福身见礼,“暖炉上焐了热茶,若是不够,只管吩咐。”
秦萧揉了揉额角。
他打了小半辈子仗,没有哪回行军如眼下这般舒坦过。饿了有肉脯点心,渴了有茶水饮子,晚上就寝也是高床软枕、熏香暖被。
武穆侯曾委婉表达过如此安排的不妥——他为主帅,自当与将士共苦,哪有士卒受累、主帅享福的道理?
初云的回答也简单:“陛下说了,等侯爷的身子康复如初,您爱怎么吃苦都成,她保证一个字也不罗嗦。”
“但在此之前,您该怎么养,还得怎么养。”
更有姓颜的混账玩意儿在一旁起哄架秧子,说什么要把校尉以上的军官全拉来,搞一次民主投票,看他们是愿意主帅拖着病体同甘共苦,还是搞特殊待遇安心养病……也不知这小子跟谁学的。
虽然武穆侯一代悍将,威武不凡,奈何初云搬出“圣上口谕”这块金字招牌,镇压了秦萧的“反抗”。
他只能叹一口气,默默接受了。
汤药和安神香的效用很好,不到小半个时辰,秦萧已觉眼皮涩重,遂吹熄了蜡烛,翻身躺倒。
眼皮甫一闭上,黑暗如期而至。他仿佛回到那一晚,如云似雨的触感纠缠着躯体,肌骨被高热煎熬,血液汩汩沸腾。
他于半梦半醒间抛上浪头,神魂在颠倒,意识在沉沦。
拨开云遮雾绕,看到一副不能再熟悉的如花笑靥。
“兄长,”她仿佛话本中的深山精怪一样,在旅人耳畔轻言细语,“你可曾念着我?”
秦萧怦然心动。
“等平定了北境,”他在朦胧中想着,“我得同你好好算一算账。”
然后他翻了个身,睡得沉了。
再次被惊醒,只听帐外风声呼号,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有马蹄声与金铁交击之鸣。秦萧被安神药蒙蔽了耳目,昏沉沉得睁不开眼,还是颜适快步入帐,没轻没重地推醒他。
“小叔叔,醒醒!”
秦萧一个激灵,翻身坐起:“可是敌袭?”
伸手去抓枕畔佩剑。
颜适眼疾手快地摁住他:“不是敌袭……斥候来报,距此三里处,似有贼匪出没,不过并非冲着咱们来的。”
秦萧揉了揉太阳穴,醒盹了。
想想也是,他此行携有轻骑三千,且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莫说贼寇,就是铁勒人当面也讨不得好。
“那是冲着谁?”
“据斥候回报,贼寇追击的是一辆马车,”颜适说,“斥候未得军令,不敢擅自做主。”
秦萧沉吟片刻:“贼寇人数多少?”
“不过百十来人。”
“带回来。”
区区一伙贼寇,都不必武穆侯亲自出马。他只倚在帐中饮了一盏热茶,颜适已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少帅,”兴奋之下,他脱口换做旧日称呼,“你看是谁来了?”
秦萧抬眸,就见帐外闯进一道灰扑扑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到了跟前。
“秦侯!”来人纳头便拜,“今日多得秦侯相救,下官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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