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西河郡,黑水上游支流无名山谷。
岩羊和他的小队已经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蛮荒山林中潜伏了五日。他们如同真正的猎人,利用地形和伪装,远远地观察着山谷深处那片看似平常、实则戒备森严的营地。
营地规模不大,依山而建,利用天然岩洞和搭建的木屋、帐篷,大约能容纳三五百人。但营地的布局、岗哨的位置、换岗的规律,都显示出这不是普通的山寨或猎户聚落,而是有着严密军事纪律的据点。他们看到了巡逻的魏军士兵(虽然穿着皮袄,但行动队列和兵器制式依稀可辨),看到了囤积的粮草垛(用油布严密覆盖),甚至隐约听到了深处传来的、有节奏的金铁敲击声,像是在打造或修理兵器。
更关键的是,他们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从营地后方蜿蜒通向更深的山坳,那里似乎有更大的空间,但守卫更加森严,无法靠近。
“头儿,看清楚了,差不多就这些。”一名负责近距离侦察的队员爬回来,压低声音报告,“营地里常驻兵力约两百,分三班轮值。还有约百人左右,似乎是定期从山外补充进来,停留数日便从那条小路进去,不见出来。里面……恐怕另有乾坤。”
岩羊用炭笔在硝制过的羊皮上仔细标注着观察到的细节:岗哨位置、换岗时间、巡逻路线、可能的库房和兵舍、那条神秘小路的方向……
“李司马他们发现的,应该就是这里。”岩羊声音低沉,“看这架势,这里不仅是屯兵点,很可能还是……一个中转站或者训练营。那条小路通向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核心。”
“我们要不要摸进去看看?”有队员跃跃欲试。
岩羊果断摇头:“不行。风险太大。我们的任务是摸清基本情况,不是强攻。此地戒备森严,强闯必死无疑。李司马小队的遭遇就是教训。”他收起羊皮,“情报已基本到手,此地位置、规模、防御情况已明。那条小路和山坳里的秘密,不是我们现在能探的。准备撤离,按计划,分两路返回上邽,确保情报送达。”
小队成员虽然心有不甘,但知道校尉所言在理。他们开始悄无声息地收拾行装,准备借着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撤离这片危险区域。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时,异变陡生!
营地中突然响起一阵短促而尖利的骨哨声!紧接着,原本规律的巡逻队形瞬间改变,数支小队如同猎犬般向着他们潜伏的大致方向快速搜索过来!同时,高处岗哨的火把也明显增多,光线扫过林间雪地!
“被发现了?!”岩羊心中巨震。他们自问潜伏极为小心,怎会突然暴露?
“头儿!看那边!”一名眼尖的队员指向营地另一侧的山坡。
只见那边山坡的树林中,也隐隐有火光亮起,似乎同样有人影在快速移动,并且……传来了兵刃交击的闷响和短促的呼喝声!
不是针对他们?是另一伙人触动了警报,引发了营地的全面警戒和搜索!
“快走!趁乱!”岩羊当机立断,不再犹豫,立刻带领小队,向着与那处混乱相反的方向,急速撤离。
身后,魏军营地的喧嚣和火光越来越远,但岩羊的心却沉甸甸的。另一伙人是谁?是同样来探查的蜀军其他小队?还是当地反抗魏廷的势力?亦或是……魏军自导自演,故意制造混乱,以排查可能存在的所有窥探者?
无论如何,他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引起魏军更高度的警惕。撤离之路,必将更加艰险。
荆北,汝南。
经过数日的拉扯和暗中运作,赵管事终于与胡来达成了初步协议。一个名为“晋昌记”的商号(由马谡通过荆州某位与江东有间接联系、但表面清白的商人控制)出面,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盘下了“得意楼”,但付款方式为三期,首期只付三成。同时,“晋昌记”的东家“偶然”得知胡来的困境,“仗义”地表示,可以介绍几位“有背景”的朋友,帮胡来“疏通”一下与债主的关系,甚至可以“担保”他部分债务的延期。
胡来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对“晋昌记”和其背后的“能量”感恩戴德。在赵管事的暗示下,胡来“主动”提出,想请那位能在郡丞面前说上话的“朋友”吃顿饭,表示谢意,顺便看看能否请郡丞大人也“赏光”。
赵管事顺水推舟,安排了一次在平舆城最有名的“悦宾楼”的私下宴请。赴宴的有胡来、赵管事(作为引荐人)、那位“朋友”(实则是“晋昌记”安排的、一位能言善辩、熟悉官场规则的清客),以及……那位王郡丞。
宴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王郡丞对“晋昌记”的背景似有好奇,但被清客以“洛阳、荆州皆有生意,主家乐善好施”等语含糊带过。话题自然引到胡来的债务和贾郎中身上。清客言谈间,透露出对贾郎中“清廉自守、公务繁忙”的理解,又“无意”提及,如今朝廷对地方监察甚严,贾郎中也颇不易,若能有些“得力的考评”,或许在洛阳那边也好说话些。
王郡丞是聪明人,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晋昌记”似乎有意通过帮助胡来(进而可能影响胡来之姐,也就是贾郎中的宠妾),来结交贾郎中,而结交贾郎中的目的,或许与郡丞自身的考评(贾郎中负责部分监察)有关?这是一种隐晦的利益交换暗示。
王郡丞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打着哈哈,但态度明显比之前热络了许多,对胡来的困境也表示会“酌情关照”。宴后,他收下了“晋昌记”准备的一份“土仪”(内附不易追查的金叶)。
第一步接触,算是顺利打开。接下来,就是如何通过王郡丞,逐步将影响力渗透到贾郎中那里,并最终为袁亮或其他中原内应提供某种程度的“保护”或“便利”。这是一条漫长而危险的钢丝,但赵管事和他的“晋昌记”,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深夜,显阳殿内,铜盆中的炭火发出微弱的光和热。曹叡依旧没有睡意,那片神秘麻布带来的冲击尚未完全平息。
黄皓小心地值夜,耳朵竖起,警惕着殿内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麻布的出现,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暗处有一双甚至几双眼睛,时刻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子时前后,殿外远远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那不是寻常的巡逻队,步伐更急,人数似乎也更多。
黄皓脸色微变,悄悄凑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窥视。只见一队约莫二三十人的精锐侍卫,在一位司马昭麾下郎将的带领下,正快速穿过显阳殿前的广场,向着宫城西北方向而去。火把的光芒映照出他们冰冷肃杀的面容。
“陛下……”黄皓退回内殿,低声禀报。
“朕听到了。”曹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得可怕,“不是冲我们来的。”
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宫中出现不寻常的兵马调动,本身就足以让人心惊肉跳。是发现了什么?是在搜捕?还是常规的加强戒备?
曹叡无从得知。他只能紧紧握住袖中的虎符,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提醒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队兵马并未返回,宫中也未再出现大的动静。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死寂。
然而,曹叡和黄皓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片麻布,那队夜行的兵马,都像是一根根细针,刺破了显阳殿表面平静的假象,露出下面汹涌的暗流。
韩吏那边的“石子”依旧没有回音。宫中的“信号”却先一步以诡异的方式出现。宫外的兵马在深夜调动。
所有这一切,都预示着这个年关,注定不会平静。
曹叡缓缓躺下,闭上眼睛,但神经却绷紧如弦。他知道,自己不能乱,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极致的冷静和判断力。
无论是“影卫”的回应,还是司马懿的警告,亦或是其他势力的插手,他都必须稳住。在看清局势之前,任何贸然的行动,都可能落入致命的陷阱。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确认那片麻布的来源,需要知道韩吏出宫后的最终结果,需要了解宫中夜调兵马的缘由。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机会,需要……在敌人织就的罗网中,找到那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细微的破绽。
长夜漫漫,寒风呼啸。显阳殿的孤灯,在无边的黑暗与肃杀中,摇曳着微弱而顽强的光。而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无数暗影,正在无声地移动、窥伺、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信风已起,暗潮涌动。这盘关乎生死存亡的棋局,正悄然进入一个更加微妙、也更加凶险的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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