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江东来的商队?”军侯粗声粗气地问。
吴掌柜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笑容不变,上前行礼:“正是小人。官爷有何吩咐?”
“奉都尉大人令,近日严查往来商旅,尤其是南边来的!”军侯盯着吴掌柜,“你这些货物,都要重新开箱查验!还有,商队所有人,都要登记造册,问明来路去向!”
税吏头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军侯越权,但看了看对方人数和气势,没敢出声。
吴掌柜心中急转,知道这是司马昭加强对中原控制、尤其是针对可能与南方有联系的势力的举措。他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官爷辛苦了。查验货物自是应当,小人这就让人配合。至于登记造册……”他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盖有汝南郡某曹吏印信的保书(当然是伪造的,但足以乱真),“小人在平舆有故交作保,这是保书,请官爷过目。商队众人皆是良民,往来记录在过所上皆有写明。”
军侯接过保书,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他识字不多,但见印信齐全,格式规整,倒也挑不出错。他又打量了一下商队护卫,见个个精悍,不好轻易招惹,便哼了一声:“既如此,货物还是要查!来人,开箱!”
吴掌柜示意手下配合,心中却绷紧了弦。他真正的“货物”,并非那些明面上的吴锦瓷器,而是夹带在几匹特定花色、特殊织法的绸缎夹层中的密信和微小信物。这些绸缎混杂在大批货物中,极难被发现,但若对方拆开检查……
兵丁们粗手粗脚地翻看着货物。眼看就要翻到那几匹关键绸缎时,驿站外忽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传令兵飞驰而至,大声道:“张军侯!都尉大人急令,命你部立刻回城,有要事!”
那军侯一愣,接过令箭看了看,骂了一句,挥手道:“算你们走运!收队!”带着手下匆匆上马离去。
驿站内众人松了口气。税吏头目撇撇嘴,低声嘟囔:“就会咋呼……”也不再管吴掌柜他们。
吴掌柜暗自抹了把冷汗,知道是建业方面通过其他渠道制造的“巧合”起了作用,为他们争取了时间。他不敢耽搁,立刻指挥手下加快卸货,并安排一名心腹伙计,带着那几匹特殊绸缎,趁天色未全黑,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式,前往平舆城内一家不起眼的绸缎庄——那是袁亮家族暗中控制的一处产业。
当夜,平舆城中那家绸缎庄的后院密室。袁亮亲自用特制的药水,涂刷在那几匹绸缎的特定位置,原本光滑的缎面上,渐渐显露出淡蓝色的字迹和一个小小的、代表颍川陈氏家族隐秘标记的图案。
字迹内容不长,却让袁亮眼中精光连闪。信中先是对袁氏处境表示同情与敬意,赞扬其抗暴不屈之风骨。接着,透露了司马昭近日可能进一步清查汝南豪强田亩、加征“助军粮”的消息(这消息部分真实,部分是“涧”组织根据情报推断并稍加夸大),提醒袁亮早做准备。最后,隐晦表达了“天下苦司马久矣,愿与志士共图大事”的意向,并附上了一个紧急情况下可通过特定方式联络的暗号。
没有具体承诺,没有直接要求,却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表达了明确的立场和潜在的支援可能。这正是陈珪所建议的“雪中送炭、同病相怜”的接触方式。
袁亮将绸缎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字迹化为灰烬,独坐良久。司马氏的高压,他早已不堪忍受,家族利益受损,尊严受辱。如今,南方伸来了橄榄枝,虽然风险巨大,但……或许是一条出路?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隐秘标记的图案记在心中,又将暗号反复背诵。然后,他唤来一名绝对忠诚的老仆,低声吩咐了几句。老仆领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荆北伸向中原的第一条触角,在经历了小小的惊险后,终于成功搭上了目标。情报已送出,种子已播下。能否在汝南这片土地上,在袁亮心中,生根发芽,乃至在未来长成足以动摇司马氏统治的荆棘,仍需时间与风雨的考验。
大将军府地下深处,一间墙壁包裹着厚重毛毡、隔绝一切外部声音的密室内。司马懿父子正凝神倾听着。室内中央,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制漏斗状器物,连接着数根埋藏在地底、一直通向华林园旧观星台方向的细小铜管。这是司马懿命令能工巧匠紧急赶制出来的“听瓮”系统改良版,能将极远处的声音放大并传导至此。
负责监听的心腹校尉,正将耳朵贴在铜漏斗的边缘,全神贯注。他已经在此守候了数个日夜。
忽然,校尉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迅速拿起炭笔,在一旁准备好的白帛上,急速记录下几段断续的、代表不同声音特征的符号,并在旁边标注了大概的时间刻度。
司马昭迫不及待地抢过白帛观看。上面的符号显示:先是两声间隔较短、音色清越明亮、特征明显的敲击声(被标记为“金石音,极高”),紧接着,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嗒”机簧声,然后……是长时间的寂静,只有一些难以分辨的、可能是衣物摩擦或呼吸的细微动静。
“父亲!这……”司马昭看向司马懿,眼中既有兴奋也有疑惑,“那两声敲击,定是曹叡找到了‘音钥’!后面那声‘咔嗒’,必然是机关开启!他……他打开了!”
司马懿神色平静,只是眼中锐光一闪而逝。他接过白帛,仔细看着那些符号,仿佛能透过它们,“听”到显阳殿密室内发生的一切。
“不错,他打开了。”司马懿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密室内显得格外清晰,“而且,从之后长时间的寂静来看,他正在阅读或查看里面的东西。情绪……应该很激动。”他仿佛看到了曹叡泪流满面又强压激动的样子。
“我们是否立刻行动?控制显阳殿,夺取那盒子?”司马昭急道。
“不急。”司马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盒子里的东西,才是关键。现在去,曹叡可以轻易毁掉或再次隐藏。我们要知道,他得到的是什么,以及……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他踱步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洛阳及周边地区的详细地图。“根据我们掌握的先帝可能布局的习惯,以及将作监大匠和江东方士的能力推测,那盒子里,无外乎几种可能:一是足以调动某支秘密力量的凭证,比如兵符或密诏;二是足以扳倒我司马氏的‘罪证’;三是指向某处宝藏或秘密据点。无论哪种,曹叡现在得到了,就必然要有所动作。”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点划过:“传令下去,洛阳十二门守将、宫中禁卫各屯长、以及城外几处关键军营的负责人,从此刻起,进入一级戒备。没有我的亲笔手令或虎符,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违令者斩!”
“同时,”他看向司马昭,“加强对显阳殿所有人员出入、物品传递的监控,尤其是那个黄皓。曹叡若要联络外界,必通过他。另外,让我们的人,设法接近或监控地图上这几处可能隐藏秘密力量的地点(他指了指根据曹丕时期一些异常工程记录推断出的几个位置),一旦有异动,立即回报。”
“父亲是担心……盒子里是调动秘密军队的凭证?”司马昭恍然。
“不得不防。”司马懿目光幽深,“曹丕生性多疑,善谋身后事。若他真留下这么一手,也不奇怪。不过,即便有,规模必然有限,且隐藏多年,调动不易。只要我们掌控住洛阳大局,盯紧曹叡的一举一动,他翻不起大浪。反而,我们可以利用他接下来的行动,将他和他可能联络的力量,一网打尽!”
他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曹叡以为他打开了希望之门,殊不知,门外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继续监听。”司马懿最后命令道,“我要知道,他看完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做的第一个动作是什么。”
密室内重归寂静,只有铜管中隐约传来的、来自皇宫深处的、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种种生活杂音。一场猎人与猎物的终极游戏,在无声中,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秋风吹过洛阳城头,旌旗猎猎,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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