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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江南宴血宴篇供奉局惊变（第1页）

戌时的更鼓声，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软余韵，在临安城（南宋都城，此处沿用北宋设定地点）的街巷间悠悠回荡。然而，当这声音抵达江南供奉局那巍峨耸立、极尽奢华的鎏金门楼前时，却被一种更为喧嚣、更为灼热的氛围所吞噬。数十盏巨大的红纱宫灯高高悬挂，将整座门楼映照得如同燃烧的赤金堡垒，每一片琉璃瓦都在灯火的舔舐下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汉白玉铺就的台阶，光洁如镜，此刻却仿佛被这红光浸透，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江南供奉局留守太监李彦，身着象征内廷顶级权柄的猩红蟒袍，早已率领一众属官、内侍，如众星拱月般侍立在阶前。他身形微胖，面皮白净，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绷与惶恐。额角细密的汗珠，在灼热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即使他腰间那条价值连城的玉带上，缀着的十二颗浑圆无瑕、大如龙眼的顶级东珠正散发着柔和温润的光晕，也无法完全掩盖这份不安。珠光映衬下，他额角的汗珠反而显得更加晶莹刺眼。

“少保驾到——！”

一声尖锐悠长的唱喏，如同利刃划破夜空，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紧接着，一阵沉重而富有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大地。一顶八人抬的鎏金蟠龙大轿，在众多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如同移动的金山，碾过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稳稳停在供奉局那气派非凡的门楼之下。

轿帘尚未掀开，轿檐四周垂落的十二串夜明珠帘已先声夺人。每一串皆由三十六颗大小均匀、浑圆无瑕、在黑暗中能自发幽光的顶级夜明珠串联而成！此刻，在四周红灯笼的映照下，珠光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折射出更为璀璨夺目、近乎妖异的七彩光晕！这光晕如同实质的匹练，瞬间将供奉局门楣上高悬的那方“如朕亲临”御赐金匾照得亮如白昼，匾上四个御笔亲书的鎏金大字，在珠光的洗礼下，仿佛活了过来，透射出无上的威严与冰冷的审视。

李彦心头猛地一紧，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僵住，他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拂尘柄上那颗鸽卵大小、通体碧绿、价值连城的祖母绿宝石几乎要戳进自己的蟒袖里：“少保大人光临，真乃蓬荜生辉！奴才李彦，率供奉局上下，恭迎少保大人！”他躬身行礼时，动作幅度极大，宽大的猩红蟒袍后襟随着他的动作猛地扫过光洁的汉白玉阶面。只听“叮铃”几声极其细微的脆响，三片薄如蝉翼、金光灿灿的金箔竟从他的袍角内衬中悄然滑落，飘然坠地！

这并非意外，而是李彦精心设计的最高迎客礼！每一片金箔都薄如宣纸，却坚韧异常，其上并非简单的金箔，而是以失蜡法精工微刻着密密麻麻、细若蚊足的“孝”字暗纹！在灯光下，无数微小的“孝”字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汇聚成一片流动的金辉。这既是炫富，更是无声的谄媚与表忠。

蔡攸的身影终于从轿中步出。他身着玄色蟒袍，袍身以捻金线绣制的五爪巨蟒在红灯笼与夜明珠光的双重映照下，鳞甲森然，仿佛随时要破袍而出，择人而噬。他步履沉稳，玄色蟒袍的下摆如同帝王巡幸般，缓缓扫过那三片散落的金箔。就在袍角拂过其中一片的瞬间，那金箔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吸附在蟒袍金线绣制的巨蟒纹路之上！更令人心惊的是，那巨蟒纹路中蟒眼的位置，恰好镶嵌着两枚鸽卵大小、血光流转的极品红宝石！此刻，在灯光的聚焦下，那蟒眼红芒暴涨，如同两滴凝固的鲜血，冷冷地俯视着阶前众人，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宴厅之内，早已是另一番人间极乐的景象。十二扇高达丈余、以整块琉璃精雕细琢而成的巨大屏风，环绕着中央宽阔的宴席区域。屏风之上，并非寻常花鸟山水，而是微刻着传世名画《韩熙载夜宴图》的繁复场景！此刻，厅内数百支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正熊熊燃烧，烛火散发出的惊人热力，竟让这琉璃屏风产生了奇妙的显影效果！屏面上那些原本静止的舞姬、乐师、宾客，其衣袖裙裾竟仿佛被无形的风吹动，呈现出一种微妙的飘拂动态！光影流转间，整个宴厅仿佛置身于一场跨越时空的盛大夜宴幻境之中。

李彦见蔡攸入座主位，心中稍定，脸上堆起更盛的笑容，猛地击掌三下！

“铮——嗡——！”

一阵奇异的弦音骤然响起，如同金玉交击，又似凤鸣九天！只见厅角，数名深目高鼻、身着龟兹（西域古国）服饰的乐师，猛地拨动了手中那造型奇特的竖箜篌！那箜篌弦非丝非革，竟是以西域特产的“冰蚕丝”混以金线绞成！乐师指力雄浑，拨弦之声不仅清越激扬，更带着一股奇特的穿透力与震荡感！音波扩散开来，竟震得梁间悬挂的数盏由整块波斯水晶雕琢而成、内嵌夜明珠的巨型宫灯叮当作响，灯内明珠光华随之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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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这奇异的乐声，三十六名身着轻薄纱丽、身姿曼妙的舞姬，如同彩蝶般自屏风后翩跹而出。她们并非中原女子，个个高鼻深目，肤色各异，或如蜜糖，或如白雪，显然是来自西域诸国的绝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赤裸的、纤细玲珑的足踝上，皆戴着以纯金打造、造型精巧的足铃！足铃随着她们变幻莫测的舞步，发出清脆悦耳、节奏分明的叮当声。这铃声并非杂乱无章，竟与那龟兹箜篌的弦音完美契合，形成一种奇特的共鸣！更令人叫绝的是，每当足铃的铃舌撞击铃壁的瞬间，竟有极其细微、闪烁着金光的粉末迸射而出！这些金粉被无形的音波与气流裹挟，在空气中短暂悬浮、旋转、凝聚，最终竟清晰地呈现出两个流光溢彩的大字——“万寿”！金光璀璨，悬浮于宴厅半空，如同神迹！

“敬少保！”李彦见气氛已至高潮，连忙示意手下献礼。

苏州织造局总管率先起身，两名力士小心翼翼地捧上一件流光溢彩的霓裳羽衣。此衣以传说中的“天蚕冰丝”为底，其上以各色珍禽异鸟的羽毛捻成金线，再由顶尖绣娘耗费三年绣成百鸟朝凤图！当此衣被展开，靠近燃烧的巨烛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烛火的热力仿佛赋予了那些金线绣制的百鸟生命，鸟羽竟似在微微颤动，振翅欲飞！光影流转间，整件羽衣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中，百鸟虚影环绕，鸣声依稀可闻！

扬州盐商巨贾不甘示弱，命人抬上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翡翠酒海！酒海通体由一整块帝王绿翡翠掏空雕琢而成，碧绿通透，水头十足，内中盛满了琥珀色的西域葡萄美酒。当烛光透过翡翠壁照射在美酒之上时，酒液荡漾的光影竟在厅堂地面上清晰地投射出“福寿双全”四个流光溢彩的大字！字迹随着酒液的晃动而微微摇曳，如梦似幻。

然而，最令人瞠目结舌的压轴大戏，由杭州船王献上。他并未多言，只是轻轻拍手。八名赤膊壮汉，浑身肌肉虬结，汗流浃背，喊着整齐的号子，抬进一株高达丈余、通体赤红、枝杈虬结如龙的巨大珊瑚树！这珊瑚树显然来自深海，品相完美无瑕，更令人惊叹的是，在其繁复的枝杈间，错落有致地镶嵌着七颗龙眼大小、光华夺目的夜明珠！七颗明珠的位置，竟暗合北斗七星之象！当明珠被点亮，七道清冷而璀璨的光柱交汇于一处，恰好将端坐主位的蔡攸笼罩其中！珠光圣洁，将他玄色蟒袍上的金蟒映照得如同神只座下的护法天龙，面容在光影中更显威严莫测，恍若天神下凡！

蔡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金丝履踏过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脚下传来轻微的碎裂声——那是三片李彦精心准备、刻满“孝”字的金箔，被他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碾入尘埃。他从容接过李彦双手奉上的鎏金蟠龙酒樽。就在他指尖触及樽身的刹那，樽底一个极其精巧的机关“咔哒”一声弹开！一枚鸽卵大小、浑圆无瑕、散发着柔和月白光晕的东珠赫然呈现！珠面并非光滑，而是以鬼斧神工般的微雕技艺，刻满了山川河流、岛屿港湾——赫然是一幅详尽无比的《大宋海疆堪舆图》！蔡攸的指尖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轻轻摩挲着珠面。令人震惊的是，珠内似乎暗藏玄机，随着他指尖的移动，珠内一根细微如发丝的磁针竟微微颤动，最终缓缓转向了西北方向——那里，正是西夏党项人的王庭所在！

李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握着拂尘柄的手猛地一紧，那镶嵌着祖母绿的玉质柄身竟传来一阵灼人的滚烫！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内衬的丝绸，黏腻地贴在背上。他强作镇定，试图用更热烈的表演掩盖内心的惊涛骇浪。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龟兹舞姬的水袖如同灵蛇，带着异域的魅惑，大胆地缠绕上蔡攸的玄色蟒袍。其中一名有着罕见琉璃般湛蓝眼眸的舞娘，赤着双足，如同精灵般在铺满金箔的地面上旋转跳跃。她足踝上的金铃设计独特，铃片边缘异常锋利！当她一个旋身，足尖划过地面时，锋利的铃片竟将散落的金箔刮起，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巧妙地拼凑出一个清晰的“献”字暗纹！

李彦抓住时机，再次击掌！琉璃屏风后，乐声陡然一变，变得更加热烈奔放。十二名金发碧眼、身姿妖娆的波斯美人，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踏着《胡旋舞》的节拍旋转而出！她们的金发如同熔化的黄金，在烛光下流淌，发间佩戴着镶嵌各色宝石的华丽额链，额链下方缀着精巧的金铃。随着她们急速的旋转，额链上的金铃与足踝的金铃交相呼应，铃舌撞击奏出密集如雨点、充满异域风情的节拍。最引人注目的是领舞的那位波斯美人，她雪白纤细的脚踝上，戴着的金铃并非寻常样式，铃身缠绕着一条细若发丝、却坚韧无比的白金细链！链端系着一块小巧玲珑、温润剔透的羊脂白玉牌！玉牌之上，赫然刻着一个古朴神秘的西夏文字——“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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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奴才千辛万苦，自西域觅得的奇珍异宝……”李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邀功的急切，他手中的拂尘看似随意地扫过领舞波斯美人那不堪一握的纤腰，“特献于少保座前，以供赏玩……”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蔡攸，带着最后的希冀与惶恐。

蔡攸的目光落在那领舞的波斯美人身上，她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带着野性与诱惑。他缓缓伸出右手，指尖带着一丝玩味，眼看就要触碰到美人臂膀上那只镶嵌着红宝石、造型奇特的臂钏……

“轰——！！！”

一声震耳欲聋、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响！供奉局那两扇厚重无比、以百年紫檀木精雕细琢、镶嵌着金玉的宴厅大门，如同被攻城巨锤击中，瞬间四分五裂！木屑纷飞，金玉碎片四溅！

一道身披乌黑铁甲、如同地狱魔神般的身影，挟裹着无边的杀气与血腥气，踏着满地狼藉的门板碎片，大步闯入这极乐殿堂！来人正是殿前司都指挥使——高俅！他面罩寒霜，双目如电，冰冷的铁靴重重踏过散落满地的金箔，靴底特制的云纹铁掌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硬生生烙下一个清晰无比、杀气腾腾的“钦”字烙印！

紧随其后，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入、甲胄鲜明、刀枪林立的禁军铁骑！三万精锐！他们沉默如山，唯有铁甲碰撞发出的铿锵之声汇聚成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无数刀锋反射的冰冷寒光，如同万道利剑，瞬间刺穿了宴厅内原本温暖奢靡的烛光氛围！数百支燃烧的巨烛，在这滔天杀气与兵戈寒光的压迫下，火光齐齐一暗，仿佛被瞬间冻结！

“圣旨到——！李彦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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