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祀的全副精神,都给了怀里的血戎姑娘,心猿意马到了,心无旁骛的境界。
“想我金矢王城,猿臂犀角,缩头大王,叔嫂暧昧,秽乱后宫,王子毁婚,废约弃盟,苍然老朽把持朝纲,家奴婢女跳梁挑唆……我金矢之当下,着实不如血戎气象!弟子愚见,弟子,弟子……”
猝不及防,这五柳长髯,手持书卷,腰挎佩剑,七尺金矢须眉,竟然哽咽失声……那血戎姑娘,怔了一下,悄然抽身,缩于幽祀身后,趴在幽祀肩膀上,神色惴惴,默不作声。
幽祀轻咳几声,脖子一仰,又是一大口酒,继而又为那金矢汉子,斟满一杯,递到手上,朗声道,“还是醉一点儿好啊!不清不楚,亦自不悲不喜啊!……来啊!边喝边哭,别有韵味,为师经常这么喝!”
大祭司幽祀、金矢汉子、血戎姑娘,师徒三人,酒过三巡。血戎姑娘,抬袖抿嘴嫣然一笑,眼波迷离,颊飞烟霞,莺莺软语道,“师兄,其他倒也罢了,干嘛把人家仕曦娘娘,说得如此不堪?”话音刚落,那血戎姑娘便偷眼去瞧幽祀的反应,恍若她已猜到了什么。
幽祀脸上,确乎露出几分不悦之色,碍于师徒情分,只顾默然斟酒,权当过耳旁风。
“‘娘娘’?哪儿来的‘娘娘’!仕曦,原本就飞曦王后的伴读书童,家奴婢女!百般勾引归泱,屡屡僭越飞曦,挑唆归藏不归,魅惑归臻俯首,联袂姬林弄权……桩桩件件,皆为仕曦兴妖作祟!”那金矢汉子,不管不顾,一吐为快。
“师兄言外之意,你家归泱大王,俨然不够‘至尊’喽!照师兄所说,金矢那俩只活宝兄弟,跟疆王连疆,确乎不可同日而语!……哎呀!师兄,真乃深明大义之人!师妹代我血戎一族,敬师兄一杯!”
血戎姑娘从幽祀的眼神里,终于嗅出了什么似的,恍若鲨鱼嗅出了血腥,悄无声息,幽然而至。
金矢汉子,抬袖抿嘴,意犹未尽,瞄准仕曦,狂轰滥炸,“我金矢王城,堕落成如今这步田地,根苗全在仕曦身上……鸠占鹊巢!谋朝篡位!卖族求荣!里通外族!……金矢男人,人人得仕曦而必诛之!”
凭空“仓啷”一声儿,那金矢汉子拔出腰间佩剑,跃到半空,几束寒光,松枝散落,淅淅沥沥地落在幽祀的头发上和酒杯里……那血戎姑娘,趁机再次钻入幽祀暖怀里,瑟缩一团,轻声尖叫道,“啊!……师傅!好怕!”
“师傅在上!师妹为证!……有朝一日,仕曦落入徒弟手中,就如眼前松枝,碎尸万段!”金矢汉子,霍然起身,鞠躬告别。
“莫急,尝尝这个,再走不迟!”幽祀肝胆相照,汉子盛情难却。
幽祀不慌不忙地从红色布囊中,竟然又取出一支红泥酒葫芦来。
“来!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是我亲自酿制的荔枝酒!绝不假他人之手!”幽祀斟满一杯,递与金矢汉子。
“诶!好骇人的颜色啊!……嗯,我知道的,玫红色荔枝酒呢,是消愁解闷的,就比如我们仨刚才所喝的荔枝酒……嗯,琥珀色荔枝酒呢,是销魂销肉的,就是二祭司熬爷‘养生堂’里卖的那种荔枝酒……师傅,您这?难不成,这叫墨绿色荔枝酒么!……好稀奇哦!”
那血戎姑娘,挺起身子,撒娇要抢来尝鲜,指尖刚碰到幽祀的手腕,便倏地缩回,再也不敢动弹……幽祀的手腕,竟如烧红的烙铁般滚烫。
金矢汉子,一饮而尽,赞不绝口道,“师傅,果然好手艺!酒色墨绿,扑朔迷离;味觉幽绵,蜿蜒逶迤……好酒!”
幽祀接过金矢汉子手中的空酒杯,自斟自饮一杯,抬袖抿嘴,继而小心翼翼地把那红泥酒葫芦,重新收入红色布囊之中,系好绳子,仰天长叹,一声冷笑,“倘若,男人系好裤带,天下安有乱飞的鸟儿!玩儿不到人家,何苦糟蹋人家!”
“师傅!您!……你!你!……妖人幽祀!吃我一剑!”
那金矢汉子,七尺须眉,自脚而膝,自膝而腰,自腰而胸,有条不紊地化作晶莹透明的光影,无声无息,无烟无尘。尚有力气拔剑出鞘的时候,那长剑像蜡烛燃烧似的,滴滴答答地溅落一地,不是滋滋啦啦冒着白烟儿的铁水钢水儿,依旧是那晶莹透明的光与影。
血戎姑娘的脸,死死贴着幽祀的胸膛,汗毛根竖,不敢回头。“啊!”忽而一声凄厉的惨叫,姑娘捂着脸颊,从幽祀身上猛然弹开……就跟刚才她触碰到的手腕一样,幽祀通体烫得仿佛一根炮烙,淡绿色的气体,从他周身缓缓蒸腾而出——墨绿荔枝酒,尚未融入幽祀血脉之中。
“师傅!您!您真的很妖啊!……哦不!掌嘴!该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哑巴!我是瞎子!……师傅!饶命啊!”那姑娘捂着脸颊,浑身筛糠般颤栗不止,嘤嘤啜泣,哀哀告饶。
幽祀拿起席榻上的红泥酒葫芦,高举过顶,把那玫红色荔枝酒,倒在脸颊上,脖颈里,用手轻轻揉搓,似是舒坦释然后,斜睨着跪地求饶的血戎姑娘,蔫坏道,“可你,的确不瞎也不哑啊!……诶?索性,师傅帮你如何!摘掉眼球儿!拔掉舌根儿!无痛无血!手到擒来!”
“啊!师傅!……”一阵儿比猫咪还要软萌的急喘后,血戎姑娘昏厥倒地,不省人事。
就这!螯臂鳄尾的拥趸!幽祀很无奈!只得把姑娘轻轻扶起,倒入自己怀中,再把那玫红色荔枝酒,均匀地洒在姑娘的脸庞上和脖颈里,轻轻地帮她揉搓血脉,疏散惊悸……天上繁星点点,远处篝火萤萤,徒众吆五喝六,幽眼裹翅打盹。
“师傅!您没生我气吧?……那句‘您真的很妖’!”血戎姑娘缓醒过来,陡然一句无厘头,幽祀刚含在嘴里的酒,差点呛喷。
“没!没!没来得及生气,你就气毙身亡了呀!师傅我啊,从来不跟死人置气!”幽祀搁下酒杯,轻轻抚着姑娘额头,打趣儿假嗔道。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放心吧!师傅!”姑娘体力渐支,缓缓起身道。
“‘任何人’?……唔!我才不信呢!你啊,屁颠屁颠儿地跑回魂域,第一个告诉的人,就是你蚩蝉姐姐吧!”
幽祀的脸,迎着月光,神色森森,眼神幽幽,忽明忽暗,恰似阴府幽冥,捕捉荒野游魂。
“师傅!我不是!……幽祀大哥!我害血戎姑娘啊!”那姑娘脸上,登时淌下两行眼泪,幽祀怀里,如何挣脱,他想作甚,随他罢了。
“仕囍姑娘,你听我说,一个字儿都别落下!……蚩蝉近来,很不安分,我皆了然。无论蚩蝉许诺你什么,但听幽祀几句真言!”
幽祀稍事停顿,继续说道,“现世与魂域,穿梭频仍,魂息会愈来愈散淡,愈来愈稀薄,愈来愈虚弱,况且,仕囍姑娘,你又无法返回自己的肉身,凝神固元,充盈魂息……倘若,一旦寻到仕囍姑娘的肉身,万一又……着实令人扼腕!”幽祀的心境,原本坦荡,可又怕话重,伤及她心,只拣当务之急的要害说。
“幽祀大哥!我没有,没有害那血戎姑娘!我把她的魂魄安置在‘三十三重天’酒庄里,只有我一个人晓得的地方!我真没想害她啊!……我只是,只是好奇!好奇蚩蝉姐姐总是找你,而你却……幽祀大哥,我想,我猜,我也……”
仕囍恍若忘掉了一切,无所顾忌地摩挲着幽祀的脸庞,当她铆足了勇气,踌躇已久的话,就在嘴边儿,幽祀的手指却冷不丁儿地摁着了她的嘴唇。
“听话啊,仕囍!赶紧回去,把那位血戎姑娘唤醒!”幽祀吻了吻仕囍额头,权作吻别。
“幽祀大哥!是你!是你把我送给熬远的呀!”
只这一句话,幽祀按捺已久的念头,顷刻死灰复燃,却又于刹那间强忍着浇灭。
“嗯。那好吧。幽祀大哥,仕囍明白!”
那血戎姑娘安然轻鼾的动静儿里,藏匿着仕囍悄然离去的身影……仕曦心满意足的离去了,她那敏锐的心智,不费吹灰便捕捉到一丝酝酿已久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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