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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第1页）

杨明本想用自己超越时代的海权思想，与这个超越时代的海洋战略家，取得思想上的共鸣，继而高山流水遇知音，从此再也不分开。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自己最终还是把人家吓到了……这让他禁涌起橄斯人，吾谁与归的失落，但杨明知道对方仍然是难得的战略天才，且富有经验和知识储备，观念可以慢慢沟通，将来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好帮手的。

于是振作起来道：&ldo;不说那么远，固海疆、强海军应该是大人的报复吧？&rdo;

&ldo;嗯。&rdo;项忠道：&ldo;如果听我的，建设一支强大的水师，以岛屿为基地，相互呼应，便可击敌于大海之上！&rdo;说着笑笑道：&ldo;能做到这点，我就心满意足了。&rdo;

&ldo;那让咱们一道&rdo;杨明一脸恳切道：&ldo;打造出世上最强的海军，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rdo;

&ldo;不，不，那只是我原先的想法。&rdo;项忠连连摇头道：&ldo;我现在老了，累了，只想在家享受桑榆之乐。&rdo;

谈话进入了死角，杨明倍感无力，说着轻叹一声道：&ldo;平时我是很靠谮的人，今天却脑子一热，请你相信我，这不是常态。&rdo;

&ldo;这不是你的问题。&rdo;项忠正色道：&ldo;你早就一次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我对你没有一丝的不信任，相反，我对你这小后生钦佩的五体投地，你的思想远超前人，你的远见也不是一般人比拟的，再加上有单刀赴宴的勇气，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若是能够位极人臣，必然能够让大明焕然一新。&rdo;

&ldo;那……&rdo;杨明道：&ldo;项老不想让自己的理想变为现实吗？不想让大明兵强马壮，不受外敌欺凌，拓边于海外吗？&rdo;

&ldo;我知道您有这个能力。&rdo;项忠道：&ldo;只要你以后不中道夭折，必然能整合各省，组建强大的水师，扬威浮疆，震慑番邦，但……您之后呢？您如何改变人存政举、人亡政息的死局呢？&rdo;

☆、第一百一十四章圣人不死

杨明一下子愣住了，方才络以为自己高估了项忠，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低估了对方，此人竟然已经看到了社会的死结一一那就是&ldo;人在政举、人亡政息&rdo;这一先天绝症。

但接受了方才的教训，杨明不会轻易再发表言论，他只是含混问道：&ldo;先生何以如此悲观？&rdo;

&ldo;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rdo;项忠摇头道：&ldo;历来开国之朝，能够善始善终的只是极少数，即便是本朝也不例外，陛下需要我们才会重用我们，但是他也需要汪直，需要权宦，需要修道，需要方外术士，凡此种种，不一而足……&rdo;

说着项忠看了看正在熟睡的马文升，&ldo;马侍郎的文治武功都不错，但是这一切还比不上一个内宫的太监之辈，轻而易举的就让汪直凭借陛下赋予的权力给谋夺了兵权，但是即便造成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后果，相信我，陛下还是会一如既往的重用汪直。&rdo;

说着有些神经质道：&ldo;我是狗、马文升是狗、汪直狗，你也是狗……&rdo;这家伙放肆的言辞，让杨明的表情愈加凝重，但他心中并非不快，而是吃惊于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看来这一次兵败却是让他看明白了不少事情，在拥护皇权的士大夫之中竟然有人能够看得这么透彻，也算是异数了。

项忠误以为他生气了，兀自不休道：&ldo;你别不信，虽然你是大明最年轻的高官，可这些都是虚幻，就像空中的阁楼、沙上的城堡，随时都可能倒塌！&rdo;说着嘿嘿直笑道：&ldo;滚滚长江水东逝，多少奇崛人物粉墨登场？哪个能逃过折戟沉沙的命运？到时候你一倒台，你所做的一切，又会被你的继任者全盘否定。结局注定，我等又何必再白忙这一遭呢？&rdo;

杨明默不作声，他知道这次真遇上奇人了，每句话都能说到自己的心坎上，弄得他眼眶都酸酸的，忍不住的想淌泪。

项忠尽情倾吐着心中的块垒，激动的挥舞着手臂道：&ldo;你这后生要看明白，这是个英雄不得好死、奴才得以善终的世道，你要想长命百岁，不能做岳飞、不能做不能做文天祥，也不能做于谦，你得做秦桧、做留梦炎…因为你的旦夕祸福，都在皇帝的一念之中，你为国家立下盖世的战功、为朝廷披肝沥胆、殚精竭虑，也可以能转眼间身败名裂，因为你功高震主、因为你让皇帝不安了；还不如把皇帝伺候舒坦了、陪着炼个仙丹、写个青词，便可以入阁为相，飞黄腾达，这样看来，还不如做一条巴狗儿，专讨皇帝的欢心哩。嗯想都让人恶心，没劲，太没劲了！&rdo;

他流着泪望向杨明道：&ldo;你的想法是好的，你的抱负也让我感动，可我实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rdo;说着竟双膝跪在他面前，泣道：&ldo;看清自己吧，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我们这些理想者，是不可能成功的……&rdo;

杨明仰头望着天边的启明星，面颊挂着泪水，喃喃道：&ldo;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项老，你是对的，我不再劝你了，我绝不再求你，也不会怪你的。&rdo;

项忠道：&ldo;难道你相信你能解开这个死结？&rdo;

&ldo;到时候再说。&rdo;杨明扶起他来道：&ldo;我杨某人这些年，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一定可以解开这个死结！&rdo;这是我的宿命，我唯一的使命……杨明暗暗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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