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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第1页）

于清瑶闻言，只能垂首苦笑，却不知该怎样回答。她这个五哥，自生下来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是被宠大的，什么苦头都没有吃过，对世间道凄苦更是一无所知。从前的他，温和开朗，虽有权贵世家子普遍的清傲与愚昧，却也有着少有的善良与温和。

那样的五哥，似一轮明月，令人见之生慕。可是现在的五哥，却似明月蒙尘，珠坠沙中，再也看不到那温润的光……

&ldo;五哥。世事无常，这世上的确是有很多事不受我们控制的。命运，就是那么奇怪，不管你愿不愿意，它都像车轮一样缓慢而坚定地向前。哪怕它辗碎无数人的生活，也不会稍有停歇。可是，五哥，不论命运如何变，至少我们现在都还活着不是吗？有些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rdo;

&ldo;重新来过？&rdo;于钰看着于清瑶，皱起眉，似乎是真的在想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喃：&ldo;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在活着吗？&rdo;

于清瑶怔住，张开嘴要答，却又迟疑。或许，对于于钰来说，现在这样的生活，真的比死更难受吧？！

&ldo;五哥，&rdo;她轻声唤着，清亮的眼眸望着她，格外认真：&ldo;如果你不是在活着，为什么还要每天吃饭、喝水，甚至还在生气、恼怒、伤心、茫然呢？&rdo;

迎着于钰的眼，她低声道：&ldo;其实，不单只是你一个。我们不都是要重新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吗？或许会很艰难，可是，终究还是活着……&rdo;

苦笑着，于钰低声呢喃：&ldo;活着……&rdo;转过头，看着于清瑶，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突来的声音打断：&ldo;五弟也在啊！&rdo;于重山笑着叫了一声，又看向于清瑶，&ldo;二妹，母亲她怎么突然唤我们夫妇‐‐可是有什么训斥？&rdo;

问这话的时候，于重山的眼角睨着于钰，显然也是听着锦绣说了些什么。心里疑心着是于钰对田氏说了什么。

于清瑶微微笑着，却没有答话。眼看着落在后面的沈盈盈在文竹的搀扶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就笑道：&ldo;三哥和三嫂还是进去再说吧！我想母亲也是心急想问个究竟，并不是要追究什么……&rdo;

她不说还好，一说话，沈盈盈就冷笑出声：&ldo;就是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身上。这事儿，可不是我们闹的……&rdo;

于清瑶垂下眼帘，并不接话，甚至在于重山和沈盈盈抹身往房里走去时，也没有跟上。

于钰从始自终，都没有和沈盈盈打过招呼。就那样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沈盈盈的背影。想来，对新近当家的沈盈盈也是诸多不满的。

于清瑶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他的身后。听着里头传出田氏的喝问之声，却无意在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

田氏想是真的气得狠了，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更是不知摔碎了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胞响，于重山&ldo;唉哟&rdo;一声，沈盈盈惊叫出声，也不知是不是打到于重山哪里了。

于清瑶还在心里琢磨着，于钰却突然动了。一撩帘，他快步进了房，竟是直接大声道：&ldo;母亲，您也别骂三哥三嫂了。这门亲事，是我自己作主退了的！&rdo;

于清瑶在外听见，不由心中奇怪。一念转处，也立刻撩帘而入。

人一进去，就看见于钰直挺挺地跪在床前，竟摆出任打任骂的姿态。反是刚才挨骂的于重山夫妇退开了几步，正自低语。而原本气势汹汹的田氏，倚坐在床上，用手指点着于钰，竟是气得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七十一章百般踌躇身为母

看着田氏涨红的面颊，于清瑶不由有些慌。如今田氏还在病中，可莫要真的一口气就这么气撅过去。要是那样，可是麻烦了。

显然，不只是她有这样的心思。孟慧娘俯下身，一个劲地抚着田氏的胸口，嘴里只一叠声地叫道：&ldo;母亲，你莫要太生气了。五弟那么做总是有原因的，你且听他说了再说……&rdo;又喝斥于钰，&ldo;五弟，你也是，有什么话好好说，突然闯进来，说这么一通话，你是想气坏了母亲吗？还不快和母亲赔罪！&rdo;

于钰却不理她，仍是跪在床前，沉声道：&ldo;母亲，我知道您心里恼了孩儿。可是，这门亲，退了退了……&rdo;

捶着床板，田氏喘着粗气，猛地推开孟慧娘，喝道：&ldo;什么叫退也退了？咱们于家和白家是写过婚书的，单只凭你们几个小字辈的说几句话，就退了亲！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儿？老五，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门亲绝对不能退。你也甭跪在我跟前，要跪，就去你去白家大门口跪。去和你那岳父岳母说你年幼不懂事，之前都是混说的……&rdo;

抬起头，迎着田氏的怒目相视，于钰沉声道：&ldo;母亲，我已经写了退婚书与白家。现在就算是我跪死在白家，这桩亲事也不难挽回了……&rdo;声音稍顿，他又沉声道：&ldo;何苦呢？母亲，如今我们于家这样，别说是白家，就是从前交好的，见了我，也要绕道走！白家一心想要退亲，我们又何必强求？与其这样拖着，日后成了怨偶仇家，还不如现在放手，饶了那白家小姐……&rdo;

&ldo;饶？！好一个&lso;饶&rso;字！&rdo;田氏气得胸脯起伏，手一扬，竟似要一巴掌打下。于钰分明瞧见，可却竟是不闪不避，生要受田氏这一记耳光。

这些年来，因着于钰是幼子，又少年丧父，田氏对他一时宠爱有加。别说打，就是重话也没说过一句。眼见于钰仰着头，竟不闪不避，田氏这一巴掌反倒是落不下了。

手握成拳，又落在床沿上，田氏恨声骂道：&ldo;我们于家是败落了，可到底也曾是勋爵世家。就是现在，也不至于让他们白家的女儿流落街头，无瓦遮头。怎么就能说到什么饶了的话呢？老五，娘知道你近来过得不舒心！可是你要知道，虽然于家败了，你却还是国子监的学生，待以后得了功名，还不是……&rdo;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于钰就一伏身，在地上重重磕了下，沉声道：&ldo;母亲，孩儿还没禀告。这国子监，孩儿以后不去了。&rdo;

&ldo;你说什么？&rdo;猛地撑起身，田氏&ldo;唉哟&rdo;一声，扶住头，只觉眼花头晕，竟是几乎立刻又倒回床上。&ldo;老五，你刚才说什么？&rdo;怔怔地看着于钰，她的声音几乎哑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田氏这般模样，于钰也是惶惑，可是沉默片刻，却仍沉声道：&ldo;母亲，孩儿不去国子监了！&rdo;

&ldo;你这是在说什么混话？&rdo;田氏喝问着，还没有继续再说下去，门外已经有人厉声喝道：&ldo;老五，你是疯了不成？！&rdo;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帘子撩开，一个华衣丽人缓缓而入。却正是恭平王世子妃于清琼。

进得房中，于清琼目光在房中一扫，脸上的神情就更阴沉了几分。伸手拨开身前的侍女，直接走到于钰面前，寒声喝问：&ldo;你可知身为国子监的学生代表着什么？&rdo;

于钰抬起头，看着面沉如水的长姐，眸光闪烁，却仍低声答道：&ldo;国子监，是我大周的最高学府。身为国子监学生，即代表着荣耀和……前程……&rdo;

&ldo;原来你都知道。&rdo;看着于钰，于清琼面色未曾有所缓下，反倒更添几分严厉之色。&ldo;既然你都敌，还在这儿说什么傻话？你莫不是以为国子监很好进，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我告诉你，于钰，你此番若是出了国子监，就休想再进去！&rdo;

&ldo;我知道。&rdo;于钰低声说着，嘴角扬起，虽然是在笑，却透着几分凄凉之意。&ldo;国子监所收学生，若非品学兼优，便要是官宦子弟。大姐，你觉得我当得上品学兼优这四个字吗？还是，你觉得一个兄长爵位被削，府宅被封的庶民也可入国子监为生？！&rdo;

于清琼为之语塞，可是只是沉默了片刻，她就冷笑起来：&ldo;是在国子监里受人欺负了？于钰，你身上流着是安乐侯的血脉。想当年，祖先与太宗皇帝出生入死，何等的英雄豪杰？若他们知道到了你这一辈，居然因为屈屈欺辱，就这样做了个逃兵，他们可真是死不瞑目了！&rdo;

于清琼这话说得很重，可是于钰却只是笑笑，并不着恼。&ldo;姐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反正，国子监我是不会回去了！你说我是逃兵也好，对不住祖宗也好，都随便……反正，安乐侯‐‐这世上再无安乐侯府了！&rdo;

话一说完，于钰就站起身来。竟是拍了拍膝上的灰，谁都不看就转身往外走去。

&ldo;五弟！&rdo;于清琼叫了一声，于钰却根本就不回头。看着于钰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于清琼不自觉地抬手捂住胸口，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似的。

在于清琼身后的丫鬟，忙上前扶住于清琼，低声问询却被于清瑶一把推开。

看着脸色发青的田氏，于清琼沉声道：&ldo;母亲，五弟的事绝不能由着他胡来！国子监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rdo;

田氏回过神来，突然捂住脸哭道：&ldo;我还能管得了谁呢？清琼，你可知道你五弟背着我写了退婚书给白家……&rdo;

于清琼闻言不由变了脸色。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声低叹：&ldo;罢了，就算五弟不写退婚书，那白家也必不会把女儿嫁过来的。说不定，就这样拖下去……若是一年半载也便罢了，可只怕白家狠了心，任由女儿过了花信之期也不肯脱口，到那时候，亲家变仇家，反倒不美……&rdo;

声音稍顿，她低声呢喃：&ldo;若是再晚半年就好了……&rdo;话一说出，她就反应过来。抬头看着脸色难堪的孟慧娘，却不解释什么。只是凑到床边，拥住田氏道：&ldo;母亲，你且放宽心，什么都不要想，只安心养病就是……&rdo;

&ldo;我如何能放宽心呢？现在家不成家……&rdo;田氏哽咽了声，哀切地望着于清琼，&ldo;清琼，娘最宠的是你五弟，最疼的却是你这个女儿。你在家时，就是娘的骄傲……你嫁出去，娘只觉咱们侯府要成为你的靠山，让你哪怕是嫁到王府也要活得体面。所以，娘从没有求过你什么，更不曾让你在世子和王爷面前低头相求……&rdo;

握住于清琼的手，田氏咬着唇，低声道：&ldo;就是现在，娘若不是实在没了法子。也不会求你……清琼，娘真的……&rdo;

反手握着田氏的手，于清琼沉声道：&ldo;母亲，你不用说了。女儿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啊！女儿回去之后就立刻向世子和王爷为大哥求情。就算他们不看在我的面上，也总会顾念小郡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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