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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1页)

田氏如今果然是在厢房住。正房那宽敞的祠堂如今紧紧地关着门,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却仍让人觉得森阴阴的。因为祠堂格外的高大,所以这两侧的厢房也就显得很是阴沉,光线不足。

还未推门而入,已先听到里头传来田氏的声音。&ldo;不是说钰儿回来了吗?怎么他还不进来?&rdo;咳嗽着,田氏的声音仍旧是沙哑的,混浊得好似喉头一直哽着口痰似的。想是这些天,身体根本就没有调养过来。

&ldo;五弟这会儿大概在书房里看书呢!老太太也不用太惦记了。&rdo;孟慧娘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之意,虽然是在为于钰解释,听来却并不显柔和,完全不让人信服。

似乎是在拍着床板,田氏的声音里带出几分恼意:&ldo;我就知道,你们到现在还是存着小心意,生怕我藏着掖着些休己偷偷给了钰儿!你们也不想想,好歹你们都是成家立业了,只钰儿一个还没把媳妇娶回来……白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好歹也是官宦人家。你们这些兄嫂,总还是要帮衬着兄弟,莫让白家太看轻了他……&rdo;

于清瑶目光忽闪,转目去看在身边跟着的文竹。文竹意会,便悄声道:&ldo;老太太还不知道那事儿呢!我们太太不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只怕她老人家……&rdo;

虽然文竹没有说下去,可是于清瑶却是明白过来了。当下,也不再多说,示意文竹帮着通报一声。

文竹才叫了一声&ldo;老太太,二姑奶奶给您请安一来了&rdo;,门里就传来脚步声。

撩帘而出的锦绣。才几天没见,脸上就明显凹陷了一块,再不显从前的丰润秀丽。见了于清瑶,更是格外的献媚:&ldo;二姑奶奶,老太太一直在等着您呢!您快屋里请……&rdo;

于清瑶笑笑,并不答话。进了屋,四下一看,却不由怔了怔。这间厢房,不只是阴暗,而且甚是狭窄。小小的厅,和内室也没什么隔断,一脚迈进来,就能直接看到里面的床。和田氏从前住的房间不能比较,甚至比之前住在前院的那间正房也是不能比的。

觉得有些挤,于清瑶直接叫雪儿和妞儿出去外头候着,自己却往里头走去。

照旧是孟慧娘在病床前侍候,见了于清瑶,牵起嘴角,便算是打了招呼。于清瑶也不在意,笑着俯近身,问好:&ldo;母亲,女儿来看你了。&rdo;

目光在于清瑶脸上一扫而过,田氏的神情很是冷淡。许是还记着之前她说过的那些话,并不愿太搭理她。

于清瑶只作不知,仍柔声笑道:&ldo;女儿带了些补品,回头叫锦绣炖了给您补身。女儿听说,您的病还需要静心休养……&rdo;

她的话还没说完,田氏已经冷笑:&ldo;是你三嫂告诉你的?可是,我这病要静心休养,管不得太多的事的……&rdo;虽是同样的话,可是她的语气中却是充满了嘲弄之意,显然对沈盈盈所谓的大夫之言不以为然。

于清瑶只是笑,却没有再顺着田氏的话接下去,转过头看着孟慧娘温言道:&ldo;听说两日之后,就是大哥、大嫂启程之日……&rdo;

&ldo;什么启程之日?&rdo;孟慧娘还没有说话,田氏的声音却是尖利起来:&ldo;你不要混说!&rdo;

于清瑶皱眉,还没有说话,孟慧娘已经俯下身道:&ldo;母亲,大妹妹还没有到呢!&rdo;

她这么一提醒,田氏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声音里带出一丝怅然与凄伤:&ldo;清琼还没有来啊?慧娘,清琼她……&rdo;一语未毕,已先流泪,似乎心中难过到了极点。

于清瑶在旁看着,心知田氏此刻的心情大概也很是复杂。她就算不是聪明人,这会儿也猜得出田氏今天同时叫回两个女儿所为何得了。只是,大概不只是她,就连于清琼也是要让田氏失望的吧?

&ldo;大嫂,今天大姐也会来探望母亲吗?&rdo;看孟慧娘点头,于清瑶便淡淡问道:&ldo;我听说昨个儿恭平王府有些事……大姐还能过来吗?&rdo;

孟慧娘慌忙回头瞥了眼田氏,见她虽然竖起耳朵听,可却仍显茫然。就抬眼示意于清瑶上外间说话。

于清瑶瞥了眼田氏,也不说话,果然跟着孟慧娘往外走去。其实又没什么隔断,就算是到了外面,可若高声说话,田氏也应是能听到的。

&ldo;清瑶,有些事,莫要当着母亲的面说,你也该是知道的……&rdo;孟慧娘把声音压得很低,田氏听不清楚,就撑着身子大声喝问:&ldo;你们说什么呢?恭平王府里有什么事儿?&rdo;

于清瑶远远地瞥了眼田氏,轻笑道:&ldo;大嫂,你们总是这样瞒着母亲也不是个事情。要知道一会儿她大概还是要求大姐出手的。这个时候,大姐到底能不能帮我那兄长,难道你心里会没底吗?&rdo;

孟慧娘沉下脸去,并没有答话,可看表情分明根本没有报任何希望。

看着她,于清瑶淡淡笑道:&ldo;与其你们这样一味瞒着,倒不如就这样告诉母亲。眼下大姐是个什么处境,我又是个什么处境,于家又是什么处境……这样,也省得母亲还报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希望了。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大嫂!&rdo;

第七十章便无奢华也是生活

田氏一连叫了几声,眼见两人只是面面相觑,却没人回头答她的话,心中发急。连声叫嚷,只叫着锦绣过来扶她,偏这会儿锦绣却不在屋里。心中焦切,田氏撑起身,想要坐起,可不想久卧在床,身子发虚,竟是一头自床上栽了下来。

听到&ldo;扑通&rdo;一声,孟慧娘和于清瑶也是吃了一惊。扭头去看,惊见田氏跌倒在床,不由大惊。也顾不得说别的,两人慌忙跑过去。一面去扶田氏,一面大声叫人进来帮忙。站在外头的几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几人七手八脚把田氏扶上了床。

田氏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等缓过神来,才喘着气骂道:&ldo;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现在我这老婆子是真的信了这句话了……&rdo;甩开孟慧娘的手,田氏泪流满面,哭道:&ldo;你们一个两个的,现在都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好,好……你们翅膀都硬了!个有个的打算,我这个老婆子说话也不当用……&rdo;

可巧锦绣正好捧了温茶过来,才要搭手去扶田氏,已经被田氏一记耳光打在脸上。&ldo;你个小贱蹄子,养你都是白养你了!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还能冲着我摇摇尾巴呢!你能做什么?白白浪费米饭……哭?!你有什么好哭的!真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就不能奈何得了你了是吧?告诉你,我就是老了,不中用了,可收拾你个小贱蹄子还是能的,若是再出半分差错,就把你打发出去……&rdo;

锦绣被骂得只是哭,原本就清瘦的脸颊更显得楚楚可怜。

于清瑶在旁冷眼旁观,又如何不知道嫡母所骂的并不是这丫头,而是她这个逆了天的庶女呢?当下并不言语,只是微微笑着,装作没有听出。如果说田氏真能奈她何,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若是田氏一状告到衙门里,她这个庶女大不孝的罪名是逃不掉了。只不过,就算是于家落败了,以田氏那爱面子的性格,又怎么会真的一状告到衙门去呢?

看着田氏似乎缓过气来,在孟慧娘的服侍下侧躺了身,于清瑶这才笑吟吟上前,挨在床边坐在绣墩上,笑着问道:&ldo;母亲,可要去请大夫?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说。要是一直忍着……&rdo;

&ldo;不劳姑奶奶费心,我这老婆子还经得起这番折磨。&rdo;冷冷地打断于清瑶的话,田氏轻咳了两声。又开始问:&ldo;都什么时候了,清琼什么还没有来?慧娘,你昨个儿可是打发人过去请了?&rdo;看孟慧娘诺诺应声,却不显急切,她不由恨声骂道:&ldo;我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夫妇二人?可怜我操碎了心,怎么倒是被这样嫌弃?!&rdo;

&ldo;母亲,媳妇怎么会嫌弃……&rdo;孟慧娘的声音一顿,迟疑,却不知要怎么说话了。于清瑶在旁看着,冷幽幽地说了一声:&ldo;大嫂,我看还是把事情都和母亲说了吧!她早晚也是要知道的……&rdo;

孟慧娘还没有说话,田氏已经警觉地扭头看向于清瑶:&ldo;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慧娘,是不是你也欺我老病在床,就什么都不同我说了是不是?&rdo;

孟慧娘迟疑着,压低了声音劝道:&ldo;母亲,大夫说了,你不宜太过操劳……家里的事总在三弟妹在管……&rdo;

&ldo;呸!真当我老糊涂了?这会儿要和那眼皮窄的商贾之女争权夺利?!管家管家!我从嫁入于家就一直在管家,管了三十几年的家,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在背后搞的那些鬼吗?都以为这个家是好管的……我索性就什么都不管。可是我不管家,家里的大事却还是要问过我!我不管,你们知道要怎么办吗?&rdo;声音稍顿,她又喝骂道:&ldo;要不是你们一直瞒着我,于家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吗?&rdo;

被卖得脸上发烧,孟慧娘咬着嘴唇,想了想才道:&ldo;母亲,我们不告诉您,也是怕您着急上火……其实,之前白家那头打发人来提退亲的事‐‐三弟他们已经答应了!&rdo;

于清瑶没想到孟慧娘头一件提的居然是于钰的事,这会儿想要拦却已经来不及。

田氏听到退亲二字,脸色煞白,连眼神都有些发直,只是一叠声地叫着:&ldo;谁叫他们答应的,谁叫他们答应的……这群孽帐……去!把老三两口子叫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当我是死的,居然这么大的事问都不问我,就答应下来了。&rdo;

见田氏那般模样,锦绣也是怕得狠了,顾不得多说什么,一转身就钻了出去。于清瑶心中微动,却没有出声叫住,只隐约听见锦绣在外头不知和谁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听不到声音了。

眼见孟慧娘扶着田氏,小声低劝,又陪着掉眼泪,唉声叹气的。于清瑶也懒得理会。转身打了帘子往外看,却见院中站着于钰。想是听到了屋里的说话声,于钰的脸色很不好看。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对上于清瑶的眼眸,便立刻闪开。神情间颇有些狼狈之色。想是因为于清瑶这样的注视很是难堪。

于清瑶想了想,还是走出门,微笑着施了一礼,淡淡道:&ldo;五哥,我们许久未见了,五哥便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rdo;

于钰盯了她一眼,忽然叹气:&ldo;有什么好说的?一夕之间,所有的事都变了,倒好似天地都彻底颠覆了一般……二妹,我们于家再也回不去从前了‐‐是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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