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生前就喜欢竹子,想必愿意安睡在竹林之中……&rdo;况照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霍决抱着她上马出了树林。
席停云伸手捡起他丢在地上的长枪,跟了上去。
杨雨稀等人虽然也跟来,却故意留了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跑出一段路之后,霍决干脆放掉缰绳,双手抱着妇人遗体,随马闲走。他本是开口十分傲气,闭口傲气十分的人物,如今却像丢了魂魄,整个人呆呆傻傻的,连席停云策马到他身边也毫无反应。
席停云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开口唤回他注意力,&ldo;节哀。&rdo;
霍决抱着妇人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回过神来,&ldo;不该是这样的。你知道么,她是被关在箱子里,活活闷死的。&rdo;他喃喃道,&ldo;他们把她当做货物一样,扔来扔去……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rdo;
席停云靠过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ldo;再也没有人疼我了。&rdo;霍决垂眸,一滴泪水从眼眶直直地落下来,掉在妇人额头的伤口上。
席停云的心突然拧了一下。
波澜不惊(八)
回南疆王府还需数个日夜。霍决在广文镇找了上好棺木存放王妃遗体,又从镇上富贵人家强行买了些冰块放在尸体下头,拖延腐坏。
席停云原想告诉他那飞龙落网的消息,却被杨雨稀制止了。
&ldo;先让王爷歇一歇。&rdo;他说。
席停云知道他怕霍决冲动之下把那飞龙也同林中那些人一样分尸,那飞龙到底是六部首领之一,就算死也要死得令人心服口服,以免横生枝节。
他们原本打算吃过饭,连夜启程,谁知傍晚突然下起倾盆暴雨,整个小镇像被覆在瀑布下,放眼望去,到处是明晃晃的水光。
席停云望着霍决木然的神情,心中微微叹息。自从那滴眼泪之后,霍决的脸上再没有出现过任何情绪,仿佛那滴眼泪已经倾尽了他所有的痛苦。可席停云知道,这只是假象。眼泪不能宣泄痛苦,更无法排解怨恨和懊悔。这点,他在进宫后没多久就已明白。
霍决突然提枪冲进雨水里。
席停云打伞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他跑到对面屋顶上疯狂地舞枪。
长枪如电,闪烁不定。
枪花水花在水幕中迷蒙不清。
宽大红袍已经湿透,紧紧地包裹着颀长的身躯,白色水汽不断从他的身侧弹开,犹如烟雾一般,笼罩在他身体的周遭。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影渐渐融化在水雾之中,只有如电蛇般神出鬼没的长枪昭示着他依然在。
猛地。
长枪插入瓦片的缝隙中,一路用力地挑飞。
瓦片纷纷四溅,如雪花,如尘土。
&ldo;谁啊!&rdo;
&ldo;怎么回事?&rdo;
对面隐约传来咆哮声,很快淹没在哗啦啦落入屋中的磅礴大水中。
霍决从屋顶上跳下来,一把抓起他的手就跑。
他扯得急,席停云只好丢了伞,跟着他往水幕深处冲去。
路过酒铺,霍决跑过去又折回来,一头冲到铺子里,二话不说抱起两坛子酒转身就跑。
老板反应还算快,急忙追了出来,&ldo;抢劫啦!抢酒啊!&rdo;
席停云慌忙塞了一锭银子在他的嘴巴里。
霍决跑得极快,很快出了小镇。
等席停云追上去时,已不见踪影。
路有两条,一条宽一条窄。地上的足迹被水冲刷得差不多,到处都是白花花的水坑。
席停云犹豫了下,往窄路走去。
水豆子一把把地撒下来,灌入衣襟里,让他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湿了个透。雨水贴着肌肤,寒气不断侵蚀着身体每个角落。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眼前的路断了,下面是江,不断垂落的雨幕将天江连成一片,仿佛到了天地之壁。
他的脚踩在悬崖的边缘,往下看了看,确认没有一抹毫无生气的红衣趴在下面奄奄一息之后,便转身往回走。他刚走出两步,就感到脚踝一紧,右脚被用力地朝下拖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
席停云身体用力向前一扑,双手在崖上一通乱抓,却什么都没抓住。被拉下去的脚踝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直直坠落,而是踩在一处绵软的物什上。
他霍然转头,正好对上霍决红通通的眼睛。
&ldo;你……&rdo;席停云慢吞吞地转身,才发现霍决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自己的脚被他握在手里踩着他的大腿,&ldo;我们上去吧。&rdo;他叹了口气。
霍决突然抓过他的腰带搂入怀里,不等席停云反应,身体就直直地向下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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