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离得最近,虽然未受致命伤,但飞溅的碎片直直扎进了她的腿肉里。剧痛让她额间冒出冷汗,向台下的维里安伯爵夫妇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可伯爵夫妇纹丝未动。
一股阴寒的战栗窜上她的脊柱。
她倏然意识到,贝莱丝的话很可能并不是疯话!
混乱的惊叫声、桌椅碰撞声、贝莱丝的念叨声,全都混杂在一起,犹如一出荒诞的戏剧。
角落的伊格莱尔发出极轻的叹息。
他缓缓起身,越过绿植,越过乱成一锅粥的人群,毫不在意鞋底沾上的鲜血。
他将玛格丽特扶了起来,交给旁边吓得手足无措的女仆,并命人迅速去取药。
那颗原本放在桌上的浅蓝色宝石也被吊灯的冲击力撞得坠到了地上。伊格莱尔看见了它,伸手准备拾起。
——可惜他并未能如愿。
随着轻微的“噼啪”声,宝石硬生生碎裂成了几块残片。
它不是自己裂开的。一条银白色的丝线贯穿了宝石中部,也将伊格莱尔的手背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他毫不在意,将那些碎片拢进掌心。
“既然有意拍下它,又为何要毁了它?”
锡德兰斯将怀表放进口袋,没有回答伊格莱尔的问题。
手中的丝线还未收回,他面色平静地对身边的仆人下令道:“将我要的东西取过来。”
仆人们还没搞清楚现场的状况,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战战兢兢地出门,没过多久,抬了个包着黑布的巨大画框回来。
墙上挂钟不知不觉走到了零点。
就在三根指针彻底重合的那一刻,原本沸腾喧闹的大厅瞬间被噤声,其余的吊灯和烛台被无形的力量熄灭,只余一点从天窗缝隙里漏进来的月光。
血泊中的迈奥哈公爵仍愤恨地瞪着双眼,但他再也无法起来。
所有人都无法出声,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在这片死亡般的寂静中,维里安伯爵缓缓扶着座椅扶手起身。
他实在太老了,没有手杖,没有搀扶,步伐迟缓,像偷懒的人偶师做出的关节粗糙的木偶,浑浊如泥潭的眼睛被剜去了所有神采。
拍卖会的圆台成了舞台,庄园的主人即为演员,而宾客是现成的观众。
维里安伯爵伸出手——那上面的皮肤沟壑纵横,如同腐烂的树皮——将画上蒙着的黑布慢慢揭开。
冷寂的月光下,斑驳凌乱的色块犹如干涸的血迹。
伯爵僵硬地转过身。
锡德兰斯的脸被光影映得晦暗不明,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犹如得到主人首肯一般,维里安伯爵苍老沙哑的声线开始在大厅幽幽回荡——
“……审判业已来临,而我在此陈述我的罪。”
“……在这之前,我亦要再次警醒后人:罪孽不会随着公理的死去而死去,深埋于富丽堂皇的堡垒之下,彻骨的冰寒之中长眠着不计其数的尸骨;攀附血肉的养分生长出来的花,从诞生起便该化为腐臭的泥。”
“……我在此陈述十八年前的真相,陈述我因贪欲所对弗因肯家族犯下的罪行;而今夜之后,肇始者走向覆灭,无罪者迎来晨曦——”
“弗因肯”这个词犹如掷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立刻在现场宾客里炸开了惊涛骇浪。
年轻人们面露困惑,而年长之辈们脸上的血色,瞬息之间就被刳了个干净!
——十八年来,弗因肯家族一直是整个上流社会闭口不谈的禁忌。
对年轻一辈而言,“吸血鬼”这个词,是只有烂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怪谈。
然而他们从未知晓,多年前,这个强大而稀少的族群曾隐于人类之中,与他们订下契约,过着相安无事的和平生活。
——直至十八年前,这一切和平戛然而止。
利欲熏心的维里安伯爵亲手酿成女儿苏珊娜的悲剧,苏珊娜·维里安为了复仇,杀死了里弗斯,忌惮吸血鬼已久的人类贵族顺水推舟,趁势瓦解了整个弗因肯家族,余下血族世家群龙无首,被逐一剿灭,尸骨被埋藏于欧维辛庄园的地下冰窟之中……
荒诞不经的起因,一环扣一环的悲剧。
维里安伯爵的声线平板僵直,将一切讲述完后,他忽然“咚”的一声向某个方向跪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玛格丽特的脸色已如同死人一样苍白。
——她从未想到,她那长眠于十八年前的姐姐会有这样一段故事。
她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维里安家族是逃不掉了。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伊格莱尔。
伊格莱尔静静地听完了所有故事,神情却分毫不变。
——他早已知晓一切,也早已知道自己会面对的结局。
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从他在雨夜救下那名少年、从他摩挲着对方送的发带彻夜难眠、从他在藏书室清醒时发现身上披着的外套、从他亲手将匕首送入那颗温热的心脏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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