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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在送走了他们之后，荀诩立刻派心腹去秘密召唤靖安司的都尉裴绪。他在心里一直酝酿着一个计划，目前的工作没有实质进展，他需要一个大突破，所以必须要主动一点才行。

裴绪今年二十五岁，籍贯是河东闻喜，从小随父母移居益州，两年前加入靖安司工作。除了幽默感以外，裴绪与上司还算有默契；他做事一丝不苟，擅于计算，一直负责行动组的计划设计。除此以外他还会一些格斗的技巧与丹青绘图，后一项据说是祖传技艺。

&ldo;荀从事，您找我？&rdo;

裴绪一进门就问道，荀诩点点头。裴绪今天穿的是一件素色的短襟，两个袖口与手肘处都沾着墨水，显然他刚才正在忙于图上作业。

&ldo;你那边工作忙的怎么样了？&rdo;荀诩叫人给他上了一杯茶。

&ldo;还算顺利，已经绘好了南郑三个城区的地图，只是因为分率设定太高，所以进度比较慢。&rdo;

&ldo;呵呵，你的制图技艺果然精湛，连诸葛丞相都称赞不已。&rdo;

裴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谦逊地回答：&ldo;哪里，这都是我河东老家世代相传的&lso;制图六体&rso;，我只不过是加以应用而已。&rdo;

他们都不知道，在距离他们一千多里以外的河东闻喜，裴绪同族一位叫裴秀的五岁少年将在几十年后将&ldo;制图六体&rdo;发扬光大。

一杯茶喝完，荀诩切入了正题，他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裴绪。裴绪听完以后，颇有些震惊，他不敢相信似的望着荀诩，半天没有说话。

&ldo;你觉得这计划可行吗？&rdo;

听到荀诩的问话，裴绪艰难地点了点头：&ldo;从技术上来说，是没有问题的。可您也知道，现在这种环境之下，风险太大了，昨天不才刚闹出杨参军的事情？现在再去刺激军方……&rdo;

&ldo;风险总比兵出子午谷小一点吧。&rdo;荀诩笑着说。兵出子午谷是一个蜀中的典故：在第一次北伐开始前，魏延曾经提出取道西汉水下游的子午谷袭取长安的计划，这个计划因为风险太大而被诸葛丞相否决。从此&ldo;兵出子午谷&rdo;在蜀国就成为高风险的代名词。

&ldo;但这牵涉到五斗米教，冯大人知道这件事吗？&rdo;

&ldo;我告诉他我不会碰五斗米教……&rdo;荀诩狡黠地笑了笑，&ldo;不过我没保证不去调查他们。&rdo;裴绪开始觉得额头有汗水流下，自己这位上司的胆量有些太大了。

荀诩又为他倒了一杯茶，诚恳地说：&ldo;叔治，我只是想尽快把老鼠揪出来，其他一切问题都是次要的，你必须要协助我。&rdo;面对这个要求，裴绪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年轻人的激情占了上风：&ldo;好的，我会尽力而为。&rdo;

&ldo;很好，多谢了。你立刻去行动组找几个可靠的人，就说执行保密任务，把他们叫过来。你们将组成一个独立的行动组，只向我负责。&rdo;

&ldo;明白了。&rdo;

&ldo;你预估一下可能的形势，尽快拟订几份不同情况下的行动备案。必要的装备我会调拨给你。&rdo;

&ldo;好的，需要细节吗？&rdo;

&ldo;暂时不需要，我会亲自去处理前期工作，完成以后你们再商议具体的行动细节。&rdo;荀诩说到这里，强调道：&ldo;这一切都必须在保密状态下进行，即使是靖安司的其他人也不能知情。如果被冯大人知道，那就肯定夭折了……当然，你放心，我会承担一切责任。&rdo;

&ldo;一切都为了汉室的复兴。&rdo;裴绪严肃地回答。这句口号自第一次北伐以来，一直为广大少壮派的军官与官吏所喜欢。

&ldo;很好，你去准备吧。&rdo;

&ldo;还有一个问题。&rdo;

&ldo;是什么？&rdo;

&ldo;我们行动组的代号是什么？&rdo;

&ldo;……呃，第五台吧。&rdo;

靖安司编制一共有四个台，第一台分管盯梢、监视与搜集情报；第二台分管鉴定笔迹、文书以及心理画像；第三台负责具体的追捕行动；第四台则提供后勤支援和与其他司的联络应接工作。荀诩的意思很明显，裴绪的这个组将是靖安司内隐形的第五台。

裴绪走了以后，荀诩又处理了几件其他的工作，各地目前核查户籍的工作还没完成，关卡也没有可疑人物的报告，潜伏在魏国的&ldo;黑帝&rdo;陈恭下一份情报预定要三月份才能到手。荀诩看的眼睛发酸，不得不搁下卷宗揉揉眼睛，不由得叹息一声：他一直觉得靖安司的工作就像是清道夫，无论怎么辛苦劳动别人都看不出来，可一旦罢手不干，别人就立刻看出来了。

他看看外面天色，起身从身后的竹架上取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的是一叠裁成八寸见方的谦帛，这是荀诩一直以来从自己俸禄中节余出来的私人收藏。他取出一张谦帛小心地铺到案几上，然后提起毛笔开始写信。这不是公文也不是报告，而是写给他成都妻儿的家书。

对荀诩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休息了。

到了下午，荀诩命人给成蕃递了一张帖子，说希望能够一起喝一杯。后者愉快地答应了。

荀诩选择的吃饭地点是在自己家中。他一个人住，从来不开伙，直接从外面订了酒菜送到家里。成蕃和酒菜差不多同一时间抵达，一进门就大赞酒香。两个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成蕃面色微红，扯开前襟，冲荀诩又举起了杯子：&ldo;孝和啊，你怎么今天想起来找我吃饭？&rdo;荀诩笑着拿起铜勺为他又斟了一杯酒，这才说道：&ldo;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是想请你帮个忙。&rdo;

&ldo;哦哦，说吧，只要我老婆不反对，一定帮到底。&rdo;

&ldo;是这样，您和马岱将军关系不错吧？&rdo;

&ldo;是啊，我也是扶风茂陵人。不过我这一支很早就入蜀了，不像马超、马岱一族差不多都死完，呵呵。&rdo;

荀诩看看左右无人，对成蕃说：&ldo;我想请你为我引荐一下马岱将军，我想跟他交个朋友。&rdo;

&ldo;什么？！&rdo;成蕃闻言大惊，抬起头来直视着荀诩，&ldo;孝和你……&rdo;

&ldo;怎么？&rdo;

&ldo;你难道没听说昨天杨仪的事吗？现在军方和司闻曹之间的关系够麻烦的了，你去见马将军，那不是添乱么？杨仪和魏将军谁也饶不了你。&rdo;

&ldo;嘿，没关系吧，你看咱们俩不也一样在一起喝酒吗？我找马将军是有点私事而已。&rdo;

&ldo;这……&rdo;

荀诩见成蕃面露踌躇，又说道：&ldo;只要成兄不说，我不说，马岱将军不说，还不都是一样？来，饮下这杯。&rdo;

&ldo;可是……&rdo;成蕃仍旧下不了决心，他惟恐被魏延知道会对他进行报复，也怕被杨仪穿了小鞋‐‐南郑卫戍部队的物资供给全由他来负责‐‐这位参军的气量在整个蜀汉是尽人皆知的。

&ldo;其实也不用成兄您出面，只消与马岱将军修书一封，我自己去拜会便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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