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和邰世涛都怔了怔。原以为这少年应该也是东堂细作,后来看着又不像,便猜想是不是妖桃儿的qg人,但如今听他口气,他其实对那女子一无所知,那女子也没打算告诉他任何事,却会在受伤后通过地道来到他这里,寻求的不是荫庇,而是一个怀抱。一个潜伏他国cao持贱业的细作,一个小倌馆地位最为低下的小倌,平日里从无jiāo集,只有当她出任务受伤,才会踉跄通过密道,躺上他的chuáng。而他不问,不说,只在这样无数个黑暗的受伤的夜里彼此相拥,不涉暧昧,无关风月,以年轻的身躯互相取暖。或许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永远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不问彼此出身,不求未来相许,他们活在人间的最底层,忍受世间最为苦难的生活,只有借彼此的微光,才能将心深处包围的黑暗照亮。只是贪恋彼此怀抱的那一霎温暖,暖这世间永无止尽的凄凉。邰世涛鼻子又酸了,转头痴痴瞧着斑驳的墙。太史阑却很坚定地,伸手抱住了那少年的肩头,这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生下他们到现在,她只来得及看一眼,而他们甚至没能喝上她一口奶。她隐约也觉得,自己不会有奶了,或许受创太重,或许先天限制,她的胸部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想到两个孩子将注定喝不到一口母奶,她心中就充满无尽的歉意。眼前的少年,他也从孩童时代过来,他也还是个孩子,他也曾在母亲的怀中被呵护,如今他沉在永恒的黑暗里,靠一个女jian细的怀抱来温暖。她忍不住想给他更多一点热量,哪怕只是短短一刻。怀中的少年声音轻轻,梦一般,&ldo;你今天的怀抱……有点不同……&rdo;随即他微笑,&ldo;我很喜欢。&rdo;太史阑不说话,也抚了抚他的发,他其实不比她小多少,可是如此脆弱,也如此坚qiáng。&ldo;等下你就回去吧。&rdo;少年道,&ldo;先前外头出了点事,听说总督大人来了,可惜我不能亲眼看一看……&rdo;他有点怅然地笑着。太史阑听出了他语气的遗憾,&ldo;嗯?&rdo;了一声。&ldo;你知道我最敬仰她的……&rdo;少年道,&ldo;女中英杰,德被静海。拜她所赐,小倌馆的日子好了许多,连带我也好受了许多。以前那些混混们过来,哥哥们都不愿意接待,都是我去……&rdo;他忽然住口,低下头去。太史阑没有动,手指慢慢抚过他顺滑的长发。他似乎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看样子即使在同为ji者的妖桃儿面前,他也自尊着,不愿提起那些接客卖笑的事。他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急促地道:&ldo;你……你受伤,不会是因为总督大人到来吧?你……你不会是去行刺总督大人吧?&rdo;太史阑微微惊异于他的敏锐,看样子妖桃儿虽然什么都没告诉他,但是这聪明的少年,已经猜出了一些,只是一直不点破罢了。他也许是怕点破了,从此便失去了夜晚的这个怀抱。这夜晚的托庇,看似是妖桃儿求助于他,可对他来说,却也是自尊的救赎,他因此觉得,在这世界上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依旧被信任,被依赖,被需要。太史阑轻轻摇了摇头,那少年似乎想起什么,也沉默下来。三个人都安静着,太史阑和邰世涛都是累透了的人,在这天生令人安适的少年身边,都起了困意,太史阑闭上双眼,邰世涛也昏昏yu睡。忽然他睁开了眼睛,听见头顶上有风声!那风声并不响在近处,但就在这一片屋顶上,隐约有屋瓦擦动衣角的声音,似乎就在隔壁。邰世涛顿时明白,这是锦衣人已经找到了这里,正在挨门悄悄查看。这一片的大小青楼不少,地道到底通往哪里又毫无线索,只能一家家的查看,邰世涛原以为这家伙至少要大半夜才能找到这里,现在看来,这人也想到了地道不会太长,出口就在附近青楼的道理。东堂这位亲王一来,这四壁空空的房间便毫无遮蔽之处,必须得走,邰世涛轻轻坐起身来,去抱太史阑。但已经慢了一步,衣袂带风声已经到了头顶,现在出去,十有八九堵个正着。睡在最外边的少年也睁开了眼睛,忽然手伸过来,一把拉过了邰世涛。邰世涛一怔,低头看胸前的手‐‐他知道他在chuáng里?他一直都知道?少年对他的方向笑了笑,他的笑容天生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邰世涛抓着刀的手缓缓放下。少年拽着他,把他往身前拉,用口型道:&ldo;来……来……&rdo;邰世涛的脸唰一下bào红。他明白对方是要做什么了,脑子里顿时昏乱一片,内心直觉抗拒,但低头看看半晕迷状态,根本不能再折腾的太史阑,终于爬过太史阑的身子,轻轻附和了少年的话。少年却道:&ldo;脱掉,脱掉上衣……&rdo;邰世涛心里明白对方肯定要过来看的,这样衣冠整齐也没用,咬咬牙开始脱衣服,脱了上衣,露出jg赤健壮的上身,少年肌肤光滑,呈现淡淡的小麦色,月光下线条紧致。那盲人少年也开始脱衣服,他很瘦,前胸背后都有些斑驳的白痕,邰世涛不想看他,眼神却不由自主落在那些白痕上,认出那是鞭痕,有新有旧,经年日久。他心中掠过淡淡的怜惜。邰世涛看着少年悉悉索索脱衣服,很担心他要求自己连裤子也脱了,还好对方没有,只是将原本放下的帐子撩开一半,露出两人的上半身,下半身掩在垂下的帐子后,一眼看去,会给人两人都没穿衣服的错觉。他又迅速指了指太史阑,邰世涛明白太史阑现在还放在chuáng里很容易被发现,这少年只有一chuáng薄被,根本遮不了许多,唯一的办法是用被子裹了放在脚头,好在chuáng宽大,脚头有帐子完全能遮住。只是邰世涛对姐姐爱慕崇拜,拿她当心中的神,怎么做得到将她放在自己脚头?如果不是太史阑现在晕迷着,他连这假戏都没法做到。少年看他不动,急起来,自己起身去挪太史阑,邰世涛怕他碰到太史阑伤口,只好帮着把太史阑横放在脚头,好在她一直都没醒。剩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忽然一阵风声近前,那少年脸色一变,一把伸手拉下邰世涛。&ldo;砰。&rdo;一声,两人胸膛相撞,邰世涛被那少年jg瘦突出的胸骨咯得胸前剧痛。耳边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非花非糙,令人觉得gān净,他下意识要挣开,少年却已经伸出双手。&ldo;好哥哥……&rdo;他低吟着,&ldo;你……你轻些……&rdo;他原本声音悦耳,但听起来庄重,没想到此刻暗夜黑沉之中,这般轻轻呻吟,忽然便娇媚旖旎,风qg销魂。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稍稍停留,然后去了。窗边有微微的起伏声,浅浅一顿,随即掠过。两人又等了等,随即同时松开手。邰世涛一低头,正看见少年大而茫然的眸子,一双唇饱满鲜嫩,花一般在眼前绽放。他火烫着一般赶紧松手,滚进chuáng里一动不动,那模样便似被轮的处女。chuáng尾忽然传出&ldo;嗤嗤&rdo;笑声,随即又是一声低嘶,似乎笑的人牵动了伤口。邰世涛一怔,脸又轰地红了,好半天才低声道:&ldo;姐姐你醒了……&rdo;他撞上太史阑目光,才惊觉自己上身没穿衣服,急忙抓起自己衣服挡在胸前,这回看起来像个即将被qiáng的处女。太史阑抿着唇,压住笑,以免让邰世涛更尴尬,轻声道:&ldo;很好。&rdo;邰世涛不答,那少年只笑了笑。&ldo;但还不够……&rdo;太史阑慢慢地道,&ldo;还会……来的。&rdo;两人都一惊,随即也明白,对方搜过一遍不会放弃,对方也未必想不到会有伪装。可是外面有敌,里头四壁空空,怎么藏?太史阑闭着眼睛,手指点了点chuáng板。邰世涛盯着chuáng板看了一会,恍然大悟。他把想法和少年说了,少年点点头,有点犹豫地望了望太史阑的方向,&ldo;这样……她比较吃苦……&rdo;邰世涛垂下眼,道:&ldo;姐姐向来是不畏惧这些的。&rdo;&ldo;她很勇敢。&rdo;少年慢慢地道,&ldo;聪慧而镇定。&rdo;&ldo;是的。&rdo;邰世涛道,&ldo;等我们脱险,我们会重重谢你。&rdo;拿铁传讯(2)少年只笑了笑,道:&ldo;妖桃儿说过很多次,说等她成功了,发财了,给我赎身,买间大屋子,养我一辈子。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也很好。&rdo;邰世涛愕然看他,不明白居然会有人觉得这种生活也很好,难道他自甘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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