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天地黑暗。她晕了过去。醒来时她在容楚怀中,头顶是一块巨石,算他们运气好,那石头倒下时被两侧岩壁卡住,不仅没有压住他们,还留下了空隙,他们在底下虽然起身不得,却也不至于被闷死。她醒来时有一瞬的欢喜,一瞬的失望,一瞬的担忧,一瞬的满足。欢喜的是她在容楚怀中,失望的也是她在容楚怀中,担忧的是姐姐的生死,满足的也是姐姐的生死。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那一刻的心态,只是下意识拒绝去想。身边紧紧靠着的是容楚的胸膛,换成往日她必羞涩喜乐,陶然如在云端,然而此刻不知为何,她觉得这胸膛冷而硬,连胸腔里心脏跳动都似充满拒绝。他宁可将手臂压在身下沾满泥土,也不愿伸展双臂抱住她。她的心慢慢地沉下去。她知道,他看见了。虽然那一刻电光石火,人人自顾不暇,虽然那一刻,无论是姐姐,是风帽男子,还是她,都没能明白她在做什么,但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能发现,一定能猜出真相。哪怕世上只有一人能明白,那就是他。少年早慧的容楚,眼神犀利的容楚,一霎星火,看穿人xg。那一日dong中援救,救援者欢喜地惊呼响在耳侧,她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缓缓睁开双眼,身下的容楚,慢慢拉开了她的手。当所有人用暧昧的目光,恭喜她和他的未来时,只有她和他知道,这一刻便是永久的分道扬镳。今朝风雪葬琉璃dong中殇,当日青chun如马蹄去声疾。那一日,姐姐死亡。半个月后,宫中特旨,她代姐进宫。这一路新的红粉征程……她缓缓地吁口气。那日的风雪真冷,琉璃dong中真冷,人真多,除了康王,还有好几个皇室子弟,还有……先帝。身后响起容楚的微咳,她才惊觉自己沉默太久,这些尘封的往事她早已忘却,却被今日这一副画唤醒。到此刻她忽然疑问‐‐当初容楚真的猜出了真相?她为什么一定以为他猜出了真相?她是不是只是自己心虚?是不是当日容楚的冷漠,只是因为不习惯那么肌肤相触,只是因为想要维护她的名节?他确实从来都是个不容人真正靠近的人啊……时至今日,看见这画,她才认真地想,当日自己是不是以为错了,其实容楚并不知道什么,所以他依旧对她有qg,所以这副画才悄然挂在这里。如果不是她机缘巧合冒险前来,她竟永远不知道他的心。此刻知道也不算晚,她翻涌的心思,忽然便定了。只要他还爱她,只要他还爱她……她有的是办法夺回那失去的一切!&ldo;当初……&rdo;她深吸一口气,对他绽开最坦然的笑容,&ldo;琉璃dong里,谢谢你救了我,我和你一样……永远记得那一日……&rdo;最初笑意坦然,说到后来却似被往事感动,她泪盈于睫,楚楚可怜地瞧着他。容楚沉默了很久。&ldo;我纵记得那朵丁香,纵记得那日雪中琉璃,您现在爱的却是牡丹,住的是龙堂凤阙。&rdo;良久他才淡淡地道,&ldo;珍重堂前紫,暗谢旧时花。终究是过去了。&rdo;宗政惠咬牙不语,过去不过去她不管,她只知道,但凡男人说着过去了,其实往往心里并没有过去。说不得,只是要个jiāo代罢了。&ldo;所以你恨我,报复我?所以你选了那个太史阑,助她和我作对?&rdo;她不胜疼痛般吸着气,&ldo;她待你又如何?靠你平步青云,再离开你远走静海……&rdo;容楚忽然将指尖从她手中一抽,姿态决绝。她愣了一愣,眼底涌出怒色,白齿咬在薄薄的红唇,深深一个印记。&ldo;我为何要报复太后?&rdo;容楚仍是半侧身,不看她,&ldo;太后有何对不起我处?&rdo;&ldo;我……&rdo;宗政惠沉默半晌,忽然幽幽道,&ldo;我便有一千一万个对不住你,你助太史阑杀掉了我的孩子,也够偿还你了。&rdo;&ldo;太后这话微臣当不起。&rdo;容楚立即道,&ldo;先帝的遗腹子不是死胎么?&rdo;这话让宗政惠难堪得脸色阵红阵白,心中却更加认定容楚是知道了什么,失爱之后心中愤恨,所以才要和她打擂台。&ldo;你不知我的难处……&rdo;她款款开口,心中想着措辞,怎样才能缓和旧怨。这一段日子的偏宫幽禁生活,也让她认识到一些现实,终于明白自己的力量还不够qiáng,明白之前对容家的打压有点cao之过急,明白了康王这人其实不可依靠。现在皇帝极为依赖容楚,托之以军国重任,如果她能以旧qg将他争取过来……&ldo;你可知皇宫是天下最黑暗最寂寥的去处……&rdo;她缓缓拭着眼,让一滴泪将流不流盈在眼眶,看起来越发楚楚堪怜,&ldo;我进宫不久便得罪了德妃,遭了她的陷害给撵去冷宫,她侮ru我,专把那些女人月事期间的衣裳拿给我洗,洗不gān净还得挨饿,寒冬腊月我一双手整天cha在冷水里,险些落下了病根……那时候我便想着,只要有人肯照顾我……我……我……&rdo;容楚的肩膀似乎微微颤了下,宗政惠心中微喜‐‐他终究还是心疼的。寻妻(1)好在容楚此刻背对她,也瞧不见她此刻皱着眉,搜索枯肠地回想当日的&ldo;苦楚&rdo;。其实寒冬腊月冷水洗衣是有的,却不是她亲自洗的,她进冷宫时也还有随身的忠心耿耿的丫鬟,自然都是她们代劳,她也想不起来当初那些丫鬟的手指到底怎样了,只记得后来有一个确实手指从此不能弯曲,她嫌累赘打发出宫了,今日想起来,正好套在自己身上。容楚背对她躺着,不断擦手指,用玉搔子搔肩头,看起来就像是肩头微动一般。眼睛却看着矮榻斜对面挂着的一块玉版,玉版玉质极好,光滑清晰,正映出宗政惠此刻神qg。容楚垂下长长睫毛,掩住眼神里一丝讥诮。嘴上却及时发出一声唏嘘。听见这声似有若无的唏嘘,宗政惠便似得到了鼓励,捧住了脸,抽泣着道:&ldo;我知我是做错了事……但……孤身一人在深宫无所依仗……你可知那样的苦……&rdo;她自指fèng里偷偷地瞧容楚,见他肩头又动了动,终于慢慢转过身来。宗政惠心中大喜。她就知道他对她还是有qg的!&ldo;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rdo;容楚沉默半晌,道,&ldo;您在宫中艰难,微臣也明白。好在您如今依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陛下毕竟是您的亲生子,虽然暂时在永庆宫休养,但只要您愿意,陛下一定很乐意接您回宫颐养天年。&rdo;宗政惠心中冷哼一声,明白他的意思是劝告自己放手,不再争权,他自然会劝说皇帝,送她回宫。想着那&ldo;颐养天年&rdo;四字,心中只觉愤怒又讽刺‐‐她才二十多岁,难道就真如老妇一般被供起,从此万事不问,在深宫深处等待红颜慢慢枯槁?她自然不甘,却从容楚语气中听见了希望,无论如何,容楚已经不似先前冷漠,已经开始替她打算,这是不是预示着一个好的开始?&ldo;你说的是。&rdo;她擦擦泪,柔声笑道,&ldo;皇帝终究是我亲生的儿子,亲母子能有什么隔夜仇?我瞧着他是误会我了,我对他却还是一心怜惜,那晚的事,原也不怪他,他一个孩子,懂得什么?你若有闲面见皇帝,便将我这话说了给他听,开解开解吧。&rdo;&ldo;太后能这般想,那是最好不过。&rdo;容楚展颜而笑。他一笑神光离合,瑰姿艳逸,天地间的光华都似聚于他眸底。宗政惠不知有多久未曾见过他笑容,不禁怔怔瞧着,紧紧抓着chuáng边的手心,忽然便渗了一层细细的汗。&ldo;太后当日为求生存,不得已……托付他人。&rdo;容楚语气顿了顿,脸上掠过一抹不快之色,宗政惠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心里知道他指的是谁。&ldo;如今有些话不当我讲,但微臣总觉得,如果太后真的想和陛下母子和好,回宫共理朝政,还是要注意和那位保持距离比较好。&rdo;宗政惠心中一跳,警惕地盯了他一眼,笑道:&ldo;外间都是讹传,其实我早已和那边没什么联系。我一介深宫妇人,哪那么容易见外人。&rdo;她不承认,容楚不过淡淡一笑,&ldo;我和太后推心置腹,太后却终究还是不肯信我。也是,换成是我,我也不信,八成还以为是那狡猾jian诈的容楚,又使出了什么离间之计。&rdo;这话正击中宗政惠心思,她脸皮红了红,急忙道:&ldo;我说的都是真话……&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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