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马大听得莫名其妙。
我瞪着妈妈。
“你们明白吗?你们的亲生爸爸——”
我打断她,“妈妈,我们爸爸二十年前已在新加坡逝世,不是吗?”
“不,”妈妈又紧张又伤心,根本没法有条理地表达她的意思,“在新加坡去世的是我的丈夫。”
“妈妈的丈夫,难道不是孩子们的爸爸?”马大问。
“不,我对不起你们两个,”她又哭泣,“我丈夫不是你们的父亲,他没有生你们!”
马大睁大眼,我张大嘴,两个人都忽然觉得喉咙干燥,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整理着千头万绪。我们去世的爸爸没有生过我们,那么生我们的是谁?另外一个男人?听母亲的口吻,这个男人仿佛又回来找我们姊妹俩……
一笔风流帐,毫无疑问。我偷偷看马大一眼。
显然马大的想法跟我一样,她的脸微红,大概有点难为情,但如今的道德观念有些两样了,私生子也不会有人瞧不起的,只是真没想到,妈妈会……妈妈会……。
我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妈妈,你是说,我们父亲尚在人间?”
“是呀,当年他并没有意思要抚养你们,现在却又回来认你们。”母亲用帕子掩着面孔。
我向马大打一个眼色。
马大说:“妈妈,这岂不是好,本来以为没有爸爸,现在爸爸又回来了。”
这件事虽尴尬万分,却值得庆幸。
只不知,我们爸爸是怎么样的人?
妈妈仍然悲泣。
“妈妈,你怎么老哭呢?”我略觉蹊跷,“这是好事,慢慢会习惯的,妈妈。”我替她印眼泪。
“叫我怎么舍得你们姊妹俩?”她将我搂在怀内。
“你是我们的妈妈,”马大说,“没有人可以逼我们离开你,你放心。”
“是呀,妈妈,你放心。”我也跟着保证。
妈妈几乎哭倒在沙发上,“马大、哈拿,我不是你们的妈妈,我不是!”
我“霍”地站起来,如五雷轰顶。
马大即刻拉紧我的手,我们齐齐说:“什么?”
父亲是谁不要紧,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父亲从来没有带过我们上学,在病榻看护我们,替我们开生日派对,但是妈妈是实实在在的妈妈,我们不敢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妈妈重复说:“我不是你们的妈妈,我没有生过你们。”
马大僵在那里,“妈妈别开玩笑,你不是我们妈妈,谁是我们妈妈?”
“对,”我说,“谁会对我们这么好?除妈妈以外,谁还会这样为我们?”
二十多年来的恩情,说也说不清,我紧紧抱住妈妈右边身子,马大抱住妈妈左边身子,我们三母女是永不分开的。
妈妈说:“你们慢慢听我说,叫阿英替我泡杯铁观音来。”她不住饮泣。
我的心都凉了。
马大连忙叫英姐,英姐斟了茶,站在一旁。
妈妈拉着我们的手,“我真的不是你们的妈。”
我急躁的说:“我不相信,英姐,你老说在我们家做了三十年,你说,你是不是亲眼看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我们?”
老英姐姐被这件突然而来的事震呆,掉转面孔,不发一言。
马大失声:“妈妈,你快快说,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大家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之间,爸爸不是爸爸,妈妈不是妈妈了呢?”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妈妈似乎镇静下来,她低低的说,“你们一对孪生女婴,不是我亲骨肉,老胡师傅以及李伯母都可以证明,甚至阿英,她跟我三十年,也非常清楚。”
我茫然,好哇!身边每个人都知道我们的身世,这种大事竟瞒我们二十四年,太狡猾了。
“我们的妈妈是谁?”马大追问,“爸爸又是谁?”她的声音颤抖,双眼通红。
我也激动十分。
“妈妈”说,“你们的妈妈,叫作粉艳红。”
粉艳红?
名字听来非常熟悉的。
“你们的爸爸,名叫殷若琴。”
殷若琴?我与马大原来是姓殷?
我不要姓殷,我要永远姓裘。裘一一谁姓袭?我们姊妹俩,跟的到底是谁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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