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外驿站的时候,已经中午,队伍得以停下来休息,众人围成一团,吃着看守分发的干粮,又硬又干的饼,还有一些带着怪味的水。
休息了许久,队伍还不见出发,众人正疑惑间,却看到远处隐隐有一个队伍走来,走到近处,是一个长长的车队,领头的是一队骑兵,后面近百个步兵,围着十辆粮糙车。
是个运粮队。
对犯人当然不需要解释什么,看守一喊,大家就都起来了,跟在运粮队后面,继续走了起来。
才第一天晚上,队伍中的女眷们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隐隐的抽泣和抱怨接连不断地传来,向来精于打理的贵妇们如今蓬头垢面,哪有半分当年的光彩,曾经希望丈夫和儿子扶持一把的她们现在都陷入了纠结,如果让丈夫和儿子看到她们此时的形象,那真不如死了算了。
唐七坐在远离火堆的地方,隐在黑暗处,看李氏和几个姨娘相互帮忙挑着水泡。
她们拿簪子火上烤一烤,小心地挑着,嘴里发出吸气声,眼里掉着泪。
老太太竟然撑到了这里,但是早已沉沉睡去,她本来保养得当的面容像是一天就垂暮了,苍白的头发丝丝缕缕掉了出来,看得花氏落泪。
丁姨娘和吴姨娘各自庆幸女儿没有跟来受罪,但想到早上的生离死别还是眼眶通红心如刀绞,李氏安慰着花氏:&ldo;亏得三小姐嫁出去,有夫家护着才没受牵连,夫人是有福气的人,别再伤心伤身了。&rdo;
&ldo;亏得青叶耐苦,否则还不知有多懊悔,她是个好孩子,你也是有福气的人。&rdo;花氏轻声道,&ldo;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rdo;
唐七的精神力游走在四周,在相对困难的情况下,她自然会自觉地开始搜集一些信息,比如说,那群武力值较强的人是谁。
&ldo;七妹妹,你是七妹妹?!&rdo;一个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唐七回头,唐五手里攥着一个竹筒,站在她身后。
&ldo;你好。&rdo;唐七点点头。
&ldo;你怎么在这?!你,你不是……&rdo;唐五扑上来,抓着她的肩膀咆哮。
&ldo;我娘在这,我应该在哪?&rdo;唐七觉得大众普遍愿意接受这个说法。
唐五眼眶通红了:&ldo;青叶,你放心,哥哥一定会保护你的。&rdo;
顿了顿又问:&ldo;青琪和青菲呢?&rdo;
&ldo;她们留下了。&rdo;唐七想了想,&ldo;唐青宣跟来了。&rdo;
&ldo;青宣。&rdo;唐五回忆了一下,&ldo;哦,是她,好吧,她也是个不错的人,会照顾你的。&rdo;
&ldo;嗯。&rdo;唐七不置可否。
唐五不会说什么话,只好絮絮叨叨翻来覆去又叮嘱了几句,道:&ldo;我给娘她们送酒,挑水泡,不擦酒,会生病。&rdo;
唐七让开身:&ldo;那你去吧。&rdo;
&ldo;你不用么?&rdo;唐五瞄向唐七的脚。
唐七摇头:&ldo;我很好。&rdo;
&ldo;别强撑啊,告诉哥哥没什么的,总比以后受罪好,正好我有酒,虽然会有点痛……&rdo;
&ldo;滚。&rdo;
&ldo;……&rdo;唐五溜溜地滚了。
唐七起身伸了个懒腰,这两天走多了,竟然感到筋骨都舒展开了,神清气慡。
好想多走走。
第二天早上,众人疲惫不堪地再次启程,这一次,有所不同的是,男丁们都被看守们赶到了粮车边,和护粮的士兵交错着,穿着竹子编制的简陋铠甲。
&ldo;这是现在就开始充军了啊。&rdo;有女犯人低声道,&ldo;真是一天都不让人安生。&rdo;
男犯们和那些士兵在体力上自然是有天差地别的,吃的不一样,心理也不一样,所以在健壮的士兵中走着几个颓废的身影,这难免让人觉得刺眼。
又一天过去了,李氏几乎是直接昏死在地上,老太太走路的时候摇摇欲坠,此时更是倒在地上,花氏和几个姨娘根本无法相互扶持,小姑娘唐青宣也一声不响。
唐七守在火堆边,听着女人们熟睡的鼾声,看着唐五又小心翼翼地溜了过来。
&ldo;七妹妹,这是白馒头,吃!比那个干饼好得多!&rdo;唐五塞过来,&ldo;你不是经常饿吗?&rdo;
唐七摇头,这两天她晒到的阳光完全不需要食物补充:&ldo;不饿。&rdo;
&ldo;别客气,五哥吃过了,你吃。&rdo;
&ldo;我不饿。&rdo;
唐五笑了:&ldo;你这小饿死鬼,你说不饿,我才不信呢。&rdo;
唐七推辞不过,于是只好说:&ldo;滚。&rdo;
每次唐七说滚,唐五就知道,他这不善表达的笨妹妹已经有踹他屁股的欲望了,于是再次溜溜地滚了。
他悄悄把馒头塞给了自己的娘亲花氏。
花氏累得说不出话,只是摸摸唐五的头,吃完了馒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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