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可耍无赖一般说,自己就是巡逻到这一带,屯驻一阵,倒是燕清在两州交界处忽增兵马,究竟是何等居心,以此倒打一耙。
公孙瓒沉吟片刻,忽道:&ldo;横竖是那袁本初的过失,才累得我如此,他便应当负起责任来。&rdo;
饶是他一向自诩胆大,莽撞欠谋,可在这道巍峨的关墙后,不知藏了多少兵马的危险情况下,可不敢随意去攻。
关靖道:&ldo;我军便安营扎寨,安心驻留此地,只有两件事,还是可以做一做的。&rdo;
公孙瓒漠然道:&ldo;粮草。我军在这牵制了大股燕军,他们但凡有点眼色,就该速速见机行事。我自会催他们快些送来。&rdo;
袁绍要不肯送,他也不怕‐‐大可顺理成章地趁着还没将燕清得罪死了,立刻撤军,择日再来。
至于对被卡在出军还是再等等这个节骨眼上的袁绍,影响会是如何,他就漠不关心了。
关靖道:&ldo;此为其一,其二是,主公不妨去信一封,联系那张燕去。&rdo;
公孙瓒不耐道:&ldo;那没卵蛋的玩意儿不是连袁本初都没应承么?这下还能劝动?&rdo;
关靖高深莫测地拨了拨长须,缓缓道:&ldo;此一时彼一时。他当日不过是被追狠了打怕了,又观袁本初此人性情不过如此,恐怕难以成事,方选择作壁上观,可如今主公已将燕清的大股军力牵制在此,主公一日不走,他心亦难安,只会继续增兵,那张燕难道还没兴致与我方联手,前后呼应,欺燕清个分身乏术,回身难救么?&rdo;
说白了,当日是要担风险出力,没准会被袁绍讨走大半便宜,又因私自攻击朝廷公卿大臣的辖地,没了朝廷名义上的庇护,张燕当然兴趣缺缺,敷衍了事;现是大股军力已被东边的公孙瓒吸引走了,接下来参与到包围夹击,从背后袭击守备空虚的冀州腹地,那想必同燕清有仇怨的张燕,是不可能错失这大好时机的。
公孙瓒思来想去,觉得颇有道理,顿时破怒为笑,击节道:&ldo;好!便由你起草一封信件,我来盖印。&rdo;
关靖欢喜领命。
高顺踩在关墙的石板上,与赵云比肩而立,往为修筑营寨而忙碌的瓒军堆里看。
高顺咔嚓咔嚓地啃完酸李子,微侧过头来,冲看得入神的这个年轻副将道:&ldo;正如郭别驾所料那般,这伙人果然还不肯死心。可惜啊,早被先生们识破了。&rdo;
尽管郭嘉的官职已往上跃了几级,势里的老人,还是习惯于称呼这个尤其率性、跟主公关系又好、同他们也颇合拍的军师先生为最初的&lso;别驾&rso;,郭嘉本人亦倾向于燕清所封的头一个职位。
赵云紧了紧手中弓箭,目光冷凝:&ldo;准备递信给张燕那伙人了。&rdo;
高顺将李子的汁渍往自个儿战袍上随意扒拉一下,好歹先擦干净了,才搭在赵云那身瞧着就十分闪耀簇新的银甲肩上,语气郑重地叮嘱:&ldo;主公平日待你和你兄长如何,又有多看重于你,众人皆是有目共睹,我便不再赘述了。只是这回事关紧要,那些个安排,到底能不能发挥效用,就得看你这步了,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rdo;
赵云抿了抿唇,视线紧紧地黏在对面的主帐尖尖上,一对星子一般的瞳眸,就如方才看到一堆唰好的热腾腾的肉片时那般,闪闪发光。
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ldo;云纵需万死,亦不愿负主公厚恩。&rdo;
&ldo;好!&rdo;
高顺满意地看着年轻人这股精神劲儿,在他那紧梆梆的背脊上用力拍了一拍,却见赵云身形连晃都不见晃的,不由微微错愕,暗叹这跟随名师练过多年的后生就是不一样。
耐揍,扛打!
赵云眼尖地瞥见一个文人打扮的从主帐内走了出来,倏然紧了眉头,冲一脸了然的高顺严肃一点头后,就领着十个事前点出的亲兵,静静伏在旁边窄道外,准备狙击。
具体情形并无人得知,等军报传到燕清这时,倒是看到了高顺对赵云那神乎其神得&lso;只逊色于吕大将军&rso;的射术赞不绝口,毫不吝啬溢美之词,又笑道赵云自那日之后,在军中多了个&lso;赵百步&rso;的美称。
燕清盯着这信乐了一会儿,转向面无表情的吕布:&ldo;子龙现叫赵百步了,不知奉先如何作想?&rdo;
吕布轻哼一声,倒不至于真嫉妒赵云这个有小半是他亲手打磨出来的小家伙,可在主公当着他面儿夸赞别人的时候,他是断无可能退让半步的,傲然道:&ldo;莫说百步,在布这儿,就连二百步都不在话下!&rdo;
有麒麟弓这一宝物的射程加成,吕布的眼睛较以前还好使许多,这话,也真不是在吹什么牛皮。
燕清拍了拍手,强忍着笑,不怀好意道:&ldo;两百步?奉先只怕还太谦虚了些。依我看来,三百步多了,两百步少了,两百五十步刚刚好。&rdo;
吕布刚准备意思意思地谦虚几句,燕清便拍了板:&ldo;厚此薄彼也不好,对外叫不成,对内,我便多唤唤你二百五罢。&rdo;
吕布唇角刚要弯起,却还没来得及感到甜蜜,就见主公忽没忍住一般,笑了出声,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油然而生,犹豫半晌,还是道:&ldo;满招损,谦受益,还是免了罢。&rdo;
燕清也觉得,这样下去容易养成捉弄吕布的坏习惯,确实不好,便轻咳一声,肃了肃神色:&ldo;得,不说笑了。&rdo;
吕布颇有自知之明,赶紧坐直了问:&ldo;可要唤奉孝他们来?&rdo;
&ldo;他们早就知道了,现是要叮嘱你。&rdo;燕清敛了笑,认真道:&ldo;张燕和公孙瓒各自发给对方的信件,都已被子龙亲手截获,真正到他们手里的,不过是经我们伪造过的假信罢了。&rdo;
吕布心有灵犀道:&ldo;给袁绍的没截罢?&rdo;
燕清莞尔:&ldo;自然没有,否则本初兄,如何会相信前方就有天大战机等着他呢?明日一早,我们也该拔营出军了。&rdo;
吕布点了点头:&ldo;早已准备好了。这次有几位先生要同去?布好备上车舆。&rdo;
燕清略一沉吟:&ldo;公达大病初愈,就让他留守此地,人也不好带多,一会索性就由奉孝自己去点罢。&rdo;
而且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袁绍帐下还有个叫荀谌的谋士,正是荀彧的亲兄弟……
尽管各为其主,以双方的品行,都绝无可能因沾亲带故,就手下留情,但燕清还是想尽可能避开这种手足相残的局面。
吕布嘴角抽抽。
就荀攸那点小感风寒,到主公嘴里也能成&lso;大病&rso;?
但燕清说出口的话,除非牵扯到自己的底线,吕布一向是不会质疑的,只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道:&ldo;一切听凭主公吩咐。&rdo;
燕清笑道:&ldo;那好,我正巧想换个打法,比起守株待兔,或是请君入瓮,我倒更想比拼速度……&rdo;
便将自己的打算,给吕布一五一十地说了,听得对方连连点头,双眼放光。
翌日,燕清任同行的吕布为主将,领恶虎营三万,随那几道假军报秘密南下,潜入固始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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