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之言犹且在耳,而肖谦竟然果如钟繇所说,真的意图谋反。
此刻堂上相见,尽管一为太守,一已为阶下囚,他却依然未免尴尬。
还好,钟繇刚才出去了,减轻了一些他的尴尬情绪。
周澈注意到了他的脸色,注意到他下意识地往钟繇离开前的席位上看了眼,心道:“钟元常真宰执之才也。”
颍川太守定下心神,说道:“肖谦,尔亦自幼读书,当知圣贤道理,今为铁官丞,不思报国,却偏偏去信奉妖道,欲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是何理也?尔纵无忠君之念,应知我汉家律法,难道你就不怕受刑被戮么?”
“忠君之念?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当今之世,乌烟瘴气,猫鼠同眠,贵者恒贵,不劳而食,贫者恒贫,无立锥之地。颍川算是富郡了,可是文公,你出门看看,百姓们吃的是什么,穿的是什么!民不能聊生,这汉家还有何留恋?‘君视民如草芥,民视君如仇雠’!而今大贤良师起於河北,天下英雄响应,万民无不影从。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我失手被擒,死有何惧?只恨不能再为大贤良师效力了!”
周澈惊讶地瞧了瞧肖谦。他记得初识肖谦时,肖谦说是因为太平道的上师在多年前的疫病里救了他的命,故此他信了太平道。本以为他只是个愚信之徒,不料他却如此回答文太守。周澈心道:“这肖谦倒非愚信,听他话音,也是个有抱负的人啊。”
有没有抱负都无所谓,这太平道终究成不了事。
周澈心道:“只是他这番抱负……唉,可惜了。”
如果今天当家做主的是他,他可能会因肖谦此言而免了他的罪,只可惜他是客军啊,能做主的颍川文太守,他也只能把这一点可惜的意思藏在心中,一言不发。
郡丞张撼苍白着脸,气得声音发颤,连声说道:“大逆不道之言,大逆不道之言!明府,请速将他推出府外,立斩了吧!”
颍川计吏郭图出言谏道:“肖谦是本郡的铁官丞,在妖贼中的身份定然不低,不可轻易杀之。以下吏之见,不如先把他关入狱中,等仔细拷问过后再做处置不迟。”
文太守颔首,有心和肖谦多说几句,但看着他跪在地上、仰头大笑的颠狂姿态,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来人,把他带下去,关入狱中,好好拷问!”
肖谦没有挣扎,任堂外的吏员将他押出。
周澈目送他出去。
他一边踉跄行走,一边狂笑歌道:“时日曷丧,吾与汝偕亡!苍天已死,黄天当立。长夜将明,长夜将明!”
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好远,已出了院子,歌声还传入堂中。
肖谦被押走后,文太守没了议事的心情。
各方面的事也议得差不多了,诸人识趣地告辞离去,只有周澈留下和他商议对付颍川黄巾之事。
商议完周澈离开内堂,到门口却发现颍川太守呆呆地跪坐在席上,眼神涣散地望着院中初生嫩叶的高树。他本就瘦小,这会儿从院门口看去,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越发短小干瘦了,独坐空旷冥暗的堂上,给人一种萧瑟之感。
姜枫在一旁轻声说道:“颍川府君这次怕是难逃朝廷的罪责了。”
这次太平道起义声势浩大,几乎遍及帝国全境,遭乱的不止颍川一郡。
颍川太守初上任本郡不久,对地方尚不太熟悉,郡中道众作乱或许还可以此为借口来推脱些责任,把一些责任推到他的前任、前前任身上,但是肖谦呢?他拒绝了钟繇劝他捕拿肖谦的建议,这显然是他昏聩失察,是他的罪错。更别提肖谦还是他的乡党,他也正是以“乡党”为理由拒绝的钟繇,往大里说,他这就是“包庇反党”,这个罪名就大了。
尽管这次太平道起义的根本原因是在朝堂,是在天子,是在权宦当权,可天子与当权的宦官怎么可能会承认?等到平息了叛乱之后,肯定是会推出几个高官大吏来背黑锅的,有了“包庇反党”这个罪名,颍川太守断难无事。
颍川太守其实细数他上任以来的各项政事举措,其实并无太大的过错,也可算中规中距,最终却落个这般下场。
周澈想道:“细说起来,他当初不肯捕拿肖谦,也是顾念乡党情谊,最终落个如此下场,既可恨,亦可叹。”
可恨他刚愎自用,没有眼光。可叹他好心没得好报。
周澈高坐堂上的文府君行了个礼,对姜枫说道:“走罢。”
“去哪里?”
“去城外。”
刚才离开前,他问了一下颍川太守该怎么安排自己带来的这些人。
郭图担忧这些人中也许会有太平道的细作,同时也担忧如果放了客军入城后,没准会惹事生非,因此提议不要放他们入城,而是安排在城外驻扎就好。颍川太守同意了。
周澈对此没有异议,只是说:“北城临河,不是驻扎之所。波才退兵前,一直主攻的都是城东,城东守卒伤亡甚众,城门亦有损坏,若再有贼兵来犯,怕会守卫不易。”因此建议把驻扎的地点改为城东门外,如此可与城内成掎角之势,有利守城。颍川太守也同意了。
出了太守府,周澈命令姜枫、方悦、沈纳:“你们速去城北,看看咱们自家部曲、百姓、投军的豪强壮士整编好没,如果好了就带来城东门外。我在东门等你们。”
姜枫三人应诺,行了一礼,加快脚步先去了。
周澈先回了中军帐,他拿起黄盖送来的汝南情报,他不觉想起了汝南诸君。
他门下的诸多宾客里,要说谁与黄盖最像,唯有桓玄了,形貌差不多都是坚毅果敢的类型,一样的勇武敢战,而且一样的出身贫寒。
他又想道:“这几日临敌接战,桓君临危不惮,指挥也算是中规中矩,力保实力不损。”
——要说起来,门下其它的宾客在这几天的作战中也都表现得不错,没有畏惧退缩的,可与桓玄相比还是有不同的。在交战时,桓玄他的位置是处在整个队伍的最前边,而其它的宾客都在后头,首先不用最先面对敌军,跟着往上冲就行了,其次可以抱团。抱团的时候,人的勇气肯定会比较大的。这就不同於桓玄的位处最前、冲锋敌阵。
看着情报,这几天与汝南黄巾军交战,庆锋不用说了,真一个悍勇之徒,只从他敢在刘辟等人面前斩杀刘征就可以看出,此人绝对是一个可堪造就之人。韦强虽没打过先锋,但在作战时,他居中策应,胆大心细,和桓玄、李钟等人配合得很好。南凌殿后,不但没拖后腿,而且颇有眼色,能够随机应变,在看到敌人的弱点后,总会适时地高喊几句,一方面造成敌人的混乱,一方面趁机扩大己方的战果。
可以说,之所以能够在数万黄巾的围困下,历经多次激战而终守城不失,其中固有桓玄之功,亦有韦强、庆锋、文瀚、许阳等人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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