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静柔声道:&ldo;你现在最好安心休养。&rdo;
&ldo;没事。有你……呃,和他的照顾,不出十天我就能生龙活虎了。你别忘记,我自己就是郎中啊。&rdo;
&ldo;我没有忘,可是崔郎中自己倒好像是忘记了。&rdo;
崔淼终于注意到裴玄静的神色不对,对他这样敏锐的人来说,今天似乎太过迟钝。他问:&ldo;你怎么了?&rdo;
她以极温柔的语气说:&ldo;我刚才说过了,&lso;真兰亭现&rso;的谜题我不会继续解下去。&rdo;
崔淼好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裴玄静的外表越是看上去柔弱,深藏于内的坚韧就越是令他诧异,甚至害怕。他不由自主地想象她决绝的样子,更加感到心灰意冷。
她根本不在意他对她的付出,原来他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沉默许久,崔淼才问:&ldo;为什么要在此刻放弃呢?连韩湘都答应了我,尽量回忆他在南诏国见到的后半部错的《兰亭序》,等想起内容来了就写成书信寄给我。这也会是一条有力的线索……静娘,我总觉得我们离谜底已经不太远了。&rdo;
&ldo;不仅仅是金缕瓶和半部《兰亭序》的问题。&rdo;裴玄静说,&ldo;武相公当初说的是&lso;长吉诗中有真意&rso;。现在长吉人都不在了,除了他没人能解开这个谜。&rdo;
&ldo;我偏不信这个邪!&rdo;崔淼急了,&ldo;靠你我二人难道还不行?&rdo;
&ldo;就算解开了谜,也并不能改变什么。&rdo;
&ldo;你什么意思?&rdo;
裴玄静注视着油灯照不到的虚空说:&ldo;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自己为任何原因而耽搁。我要在最初的一刻就赶来昌谷,陪伴在长吉的身边。可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一切都结束了。&rdo;
&ldo;所以你就要惩罚自己?&rdo;
&ldo;不是惩罚,是补偿我所亏欠的。&rdo;
&ldo;亏欠?你欠了谁的?&rdo;崔淼冷笑,&ldo;我就不懂了,李长吉因病重而死,和你赶不赶来昌谷没关系,更不是&lso;真兰亭现&rso;的谜题害死的。你干吗非要把责任都背到自己身上?&rdo;
裴玄静沉默。
崔淼继续冷笑着说:&ldo;你打算怎么补偿?一辈子待在这里?为他守寡?&rdo;
裴玄静还是沉默。
&ldo;也罢。那&lso;真兰亭现&rso;这个谜我就接过去了。你不解,我来解。&rdo;崔淼说着,咬牙从榻上下来。
裴玄静赶紧去拦他,&ldo;你要去哪儿?你现在不能走的。&rdo;
崔淼没好气地说:&ldo;谁说我要走了,我去隔壁睡。&rdo;
&ldo;隔壁是伙房,不能睡的。&rdo;
&ldo;那我也不睡这屋,我可不想坏了你这忠贞女子的名声。&rdo;
听他这么说,裴玄静只得由他去了。
崔淼蹒跚来到门边,又停下说:&ldo;静娘,我一直觉得你和别的女子不一样。普通的女子很容易哄骗,因为她们情愿相信她们所幻想的,而不是真实的世界。可是你不同,不论真相多么丑陋残酷让人受不了,你从不逃避,所以……你在我的眼中是不凡的女子。&rdo;
崔淼出去了。李弥耷拉着眼皮问:&ldo;你们吵架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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