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看着他,两人默默地对视,轩辕郎日慢慢地说道:&ldo;苏夫人,你来这里有什么事么?&rdo;
唐悦心中一跳,眼睛里却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轩辕郎日叹了口气,说道:&ldo;苏夫人,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去,他若是知道你来过这里,一定不会高兴的。&rdo;
唐悦默然摇头,道:&ldo;我只是来看自己的父亲。&rdo;
轩辕郎日听了这话,神情大变,气息不稳,过了半天,才说道:&ldo;你还是什么都记起来了。&rdo;
唐悦苦笑,面上已是一片凄然,&ldo;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杀你?&rdo;
轩辕郎日说道:&ldo;因为你。&rdo;
唐悦摇头说道:&ldo;苏梦枕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他。&rdo;
轩辕郎日没想到她如此的平静,道:&ldo;他这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有一件事倒是没有骗我的。他说过,会娶我的女儿,好好照顾她,来报答我养大他的恩情,原来我以为是讽刺,却没想到他是真的爱上你了。&rdo;唐悦忽然响起了去世很久的商容,心下一阵绞痛,勉强笑道:&ldo;可是他的爱,却害死了很多人,若可以选择,我情愿什么都不要。&rdo;
轩辕郎日想了想,终于道:&ldo;当初我抛弃你娘,也害得你吃了很多苦头,你有没有恨过我?&rdo;
唐悦静了静,道:&ldo;我知道你是我爹以后,确实是恨过你,但现在,我已经不怪你了。&rdo;
轩辕郎日听她这样说i,纵然平日里心肠如何冷酷,眼睛却也禁不住一热,只是他是个何等的人物,怎么会将内心的情绪表露出来。
&ldo;今天我来找你,是想求你帮我。&rdo;唐悦慢慢地道,像是终于做好了决定。
轩辕郎日略一犹豫,道:&ldo;如今我的武功已经废了,还被软禁在这里,但若你想要杀了苏梦枕,我还是有办法的。&rdo;
唐悦看着轩辕郎日的眼睛,说道:&ldo;杀了他?&rdo;
&ldo;唐悦,你是个痴心的孩子。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苏梦枕,一生一世你喜欢的人也只有一个。&rdo;轩辕郎日笑了笑,颇有些落寞,&ldo;这一点,你跟我的薄情,跟你娘的狠心,都不同。&rdo;
唐悦说道:&ldo;你怎么知道我不同?&rdo;
轩辕郎日一愣,突然有些语塞,半晌终于道:&ldo;因为你爱的人,终究是商容,在你的心里,从未背弃过他。&rdo;
唐悦听他说&ldo;商容&rdo;,浑身一震,只觉得心中气血翻腾,全身都在微微发抖。
轩辕郎日方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目光一黯,不再言语。
&ldo;我来求你&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是想要让你帮我,忘记今天我听到的一切,关于过去的一切。&rdo;唐悦一个字一个字地,却已经将嘴唇咬出了鲜血。
轩辕郎日怔怔地看着她,过了一阵,低声说道:&ldo;我突然不明白你了。&rdo;
唐悦惨笑,道:&ldo;我也不明白&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不明白他为了什么,这五年&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这五年我‐‐&rdo;
轩辕郎日温言道:&ldo;苏梦枕心机深沉,他若是想要做成一件事,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他都会等到。&rdo;他接着道,&ldo;我只是不理解,你要忘记这一切,难道你还要和他一起生活下去?&rdo;
唐悦眼眶一热,泪水再次落下,滚到了唇边,与唇上的鲜血混在一起,她竟然也不去擦拭,只慢慢地道:&ldo;是,请你帮我,就算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rdo;
轩辕郎日还在犹豫,他不理解唐悦这样做的用意,正在这时,院外却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ldo;娘,娘,小郎回来了&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那小孩子呼唤着,仿佛还奔跑着到处寻找娘。
唐悦突然站起来,将门紧紧扣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几乎已经像是要崩溃,咬牙道:&ldo;求你帮我。&ldo;
轩辕郎日想笑,却笑不出来,一张脸上的表情几乎已经僵硬,他道:你们&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竟然已有了一个孩子‐‐想必你很爱这个孩子。&rdo;他叹了口气,仿佛终于明白过来。
唐悦苦笑,&ldo;不,知道真相之后,我好恨他,也恨我自己,更恨不得这个孩子从未出生过,我现在不能见他,决不能‐‐&rdo;
轩辕郎日凝注着她,吐出一口气,道:&ldo;你怕你自己会忍不住杀了这个孩子‐‐&rdo;
唐悦一惊,像是受到了某种剧烈的打击,她已经被这一切逼入绝境,&ldo;不,我不会,我不会的!&rdo;
轩辕郎日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突然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竟然连站着都很费力气,道:&ldo;你是怕重蹈你娘的覆辙。&rdo;
多么荒谬的决定,如果让别人来选择,只有两种选择,杀了苏梦枕,或者远走天涯,但唐悦不能,因为她有一个小小的孩子‐‐郎儿。如果她选择保留现在的记忆,那么这个孩子与她,会变成怎样的关系,或者她会变成另一个温雅如,而那个孩子&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会不会&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轩辕郎日慢慢地道:&ldo;我终于明白你跟我们不同的地方在哪里,你根本不像是我的女儿,你的心肠,太软了。&rdo;
唐悦面色惨白,仿佛就要倒下去一般,但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ldo;他不能变成世上另一个我,我‐‐&rdo;
她爱商容,永远不会改变。有的人只要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但她必须放弃这种感情,为了她的儿子不会重蹈覆辙,他的笑容是那么天真,依恋她的感情也都是真的。如果她还记住一切,那永远都无法面对他,她突然明白,温雅如不是不想爱她,而是永远无法爱她。
就像现在一样,当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根本无法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不想,不想不想苏朗变成另外一个唐悦,那些悲伤和痛苦,她不能让这个无辜的孩子再次品尝到。但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恨。所以,只有封存自己的记忆,只能这样&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
这是她的选择轩辕郎日决心为自己的女儿,做第一件事,也许是最后一件。
让她的愿望可以实现,忘记一切,与苏梦枕继续相爱下去。
苏朗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找到自己的娘,那时她已经哭花了一张小脸,窝在角落里抱着腿抽泣个不停。
唐悦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ldo;怎么了?&rdo;
苏朗哇的一声,扑进了她的怀里。月色已经笼罩了大地,四岁的小孩子窝在唐悦的怀里,抽泣着,小声地抱怨。
&ldo;你爹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rdo;
&ot;爹去给娘买药,说&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iddot;晚半个时辰回家。&ldo;苏朗乌黑的眼睛,还泛着泪花,声音还有些哽咽。
他们的身后,轩辕郎日还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唐悦抱着苏朗离去。他突然能够理解唐悦的抉择了,在这个时候,看到涂鸦那样温柔地抱着那个孩子。他知道唐悦总有一天会爱上苏梦枕的,但他并不感到悲伤和愤怒,因为这是唐悦说自己的选择。
月色温柔,轩辕郎日觉得一阵疲惫ui,他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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