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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不过，眼下某家对睡眠更是感兴趣。

现在我侍候着陈更，要比他早起晚睡。

每天有段时间他是不需要我跟随的，那段时间我却也不得空闲，要到练武场子里和那些肌肉隆隆的男人们摔爬滚打。刚结束了野蛮运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要跟着陈更四处转悠了。

真困！幸好沉露居的下人很少而且嘴也严，所以我也不用注意形象。于是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可怜这身体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深度睡眠不足的话，脑垂体是不会产生足够的生长激素的。

正向暖房走去，准备把屋里收拾停当，也好让宫主大人一洗完就有暖床可睡。却突然听得月洞门外传来踩雪声，而且颇急。

慢悠悠回头一看，原来正是小冉匆匆行来。他已比我高了一个头，让我好生羡慕。

&ldo;嗨！小冉哥啊，走这么急做甚，小心滑着，别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啊！&rdo;

&ldo;你怎么这副模样，好像一夜没睡似的。&rdo;小冉没到我面前就嚷嚷起来，道旁铲雪的长工见他风急火燎似的样儿，也捂了嘴笑。

暗叹口气，情知自己大概是双目红肿，发髻散乱，也不和他辩驳，说道：&ldo;宫主正在净身，陈总管有事？&rdo;

自我当了陈更的小厮，原来的待遇却仍然维持不变，小冉仍跟着侍候，只是因为我时常不能在屋里呆着，陈总管又见他做事用心，于是让小冉跟着帮打下手。

&ldo;我去房外侍候着宫主好了，总管让你到听雪轩伺候。&rdo;

&ldo;听雪轩？……来的是什么客人？&rdo;

听雪轩是本是赏雪的好去处，四面种了稀疏的红梅和矮松，可陈更向来不好风花雪月，只把那当成招待贵客的地方。

&ldo;斜坡地上搭木桩，木桩上铺木板，木板上搭厅堂，而且还是四面透风的厅堂，有什么好的。&rdo;‐‐陈更曾有一次对我这么说，让我当场有点犯晕。

那可是个很风雅的去处啊！

&ldo;总管没说，不过看架势挺不得了的，是三位老……先生。&rdo;小仆间平常都是口语惯了的，再加上我新引进的现代版本俗语，越发能无孔不入地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去。小冉听着听着也就受了影响。他憋这回却硬是憋了一口气，没把老头两字说出来。

也许陈总管事的凝重真的吓到他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举步离开。

听雪轩是外宅，距沉露居并不近，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时，只见冷副总管早在轩外两百步的一丛灌木前等得心焦。

见我来到，赶紧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ldo;你可来了，老陈让我在此处等你，你快去换身衣服。&rdo;说着就把我引向一个山丘后。我看得失笑，原来那里刚搭了一个临时小帐，恰似首都北京过街地下道里的无水厕所般大小。

我也不多废话，接过旁边下人递来的衣裳径自进了去。

抖开看衣服，原来是读书人样式的雪袍。衬里是雪一样的白，外袍则是雅致的墨绿，衣摆处手工绣了藏青的兰糙暗花。

这么大阵帐，来的是什么人？

&ldo;老陈让我告诉你，你平日藏锋藏拙是你自个儿的事，他也不管。但今日不同，着你有多少礼乐文采都须使将出来。待会儿你的身份就是总管从南楚请来的秀才，专责是宫主的伴读。好好表现，才能让那三人知难而退。&rdo;

他口中的老陈，就是小冉口中的陈总管。总陈管平日老成持重，做事果断，行事细腻，敢以&ldo;老陈&rdo;二字称呼他的，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

&ldo;为什么？&rdo;我一边问，一边换上衣服。

&ldo;我也不甚了解。大概是宫主的父亲不放心宫主的学问，特派这三人前来教导。&rdo;

我噫了一声，宫主还有父亲？可是立刻就平了心中的疑惑。人自然是有父亲的，陈更也才二十有几，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父亲自然是有的。只是一想到在青阳宫中唯我独尊的青阳宫主，居然还被父亲管着逼着学文化，我脸上的笑就越扩越大。

不行啊，陈更，怎么我觉着你越来越没地位了呢。

&ldo;那么，陈叔是想让那三人安心回去？&rdo;

&ldo;正是。&rdo;

冷副回答的时候，我已经整好了衣裳，从帐子里出来。

他讶然地看着我仍然繁乱的发角，我不好意思地道：&ldo;帮别人梳是一回事，我自己总也梳不好。&rdo;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ldo;我也曾想你总有不擅长的事务，想不到竟然是梳髻子。&rdo;说着就把我头上的乌木簪取下，三两下帮我挽好又插了回去。梅若影长得本就矮，所以我连蹲下都不必就让他轻易梳齐了头。

他已经四十好几，孩子也和我一般大小了。也许是见我做事伶俐干脆，也时常把我当小辈来宠。

&ldo;冷叔放心，我这些天陪着宫主，别的活没干，书倒是看了不少，现如今就去现学现卖一番吧。&rdo;想了想，又道，&ldo;冷叔觉得那三位老者是什么样的人？&rdo;

&ldo;他们自称是岁寒三友，应该是文雅智慧之人。&rdo;

&ldo;他们现在在做什么？&rdo;

&ldo;老陈正陪他们温酒叙旧。&rdo;

我闻言一愣，道：&ldo;不是煮茶？&rdo;

东齐人嗜茶，来往会客一般都会由主人煮茶相待，如若无茶，倒显得主人家小气，甚至让人觉得粗俗。

&ldo;不是煮茶，而是温酒。上好的陈年花雕。&rdo;他答道。

青阳宫自然是不会吝惜那点儿小茶小水的。陈叔平时算账虽精细，可当花费的时候他也决不会手软。岁寒三友显然是贵客中的贵客，如果不煮茶而温酒，那就是因为他们喜酒不喜茶的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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