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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第1页）

钱志红不敢在家久待，将灰童裤和红布拉条叠在一起放回原处，锁好箱子和房门，把白布和包袱绑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匆匆而回。

水芳亭清楚一阵糊涂一阵，守候她的人到掌灯时候都人困马乏，疲惫难耐。按照水文的安排，病房内留下黄菊和他守夜，钱志红带上白布与范惠琴回家缝孝衣，赶明早晨来换班。

钱志红与范惠琴走后，水文在病房外的长条凳子上枕着包寿衣的包袱睡觉，黄菊一人守在水芳亭的床前。

黄菊困乏得很，将头垂在胸前打盹。鸡叫了，水芳亭要喝水，黄菊用小勺喂了她半小碗温水，困魂飞走了。水芳亭觉得轻松些，喝罢水对黄菊说：&ldo;黄阿姨你受累了，没有你俺可活不到今日。&rdo;

&ldo;你咋说这话，俺伺候你是应该的，别说俺是你家保姆，就是街坊邻居也该这么做。&rdo;黄菊放下小碗说：&ldo;你有个好闺女，今格回到你身边看多孝顺。&rdo;

&ldo;有个闺女是好，知道疼娘，志红是俺的命根子。&rdo;水芳亭说，&ldo;唉！俺没命，志红也命苦，早早的就要分开。&rdo;

&ldo;志红妈！不要光说泄气话，你的病会治好的，医生都说了，再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rdo;

&ldo;死倒不怕，早晚脱不了这一回，只是放心不下志红，她还年轻，又……&rdo;水芳亭将后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黄菊说：&ldo;志红岁数不大，懂事，聪明。&rdo;

水芳亭深深呼吸了两次，开口说出了心事，&ldo;黄阿姨，俺嘱托你个事，你答应不？&rdo;

&ldo;答应，有啥事你尽管说。&rdo;

&ldo;俺死后请你不要离开志红，将来她成了家有了孩子，能有你伺候她俺就放心了。为了这，俺想叫志红认你做干娘，你意下如何？&rdo;水芳亭的话很诚恳。

黄菊当然满心愿意，但担心志红不同意，问：&ldo;这事你对志红提起过？&rdo;

&ldo;没有，先问问你，她准同意。&rdo;

&ldo;俺的命不好，怕授受不起。&rdo;

&ldo;就这么定了，天亮后志红到来，俺叫她给你磕头认干娘。&rdo;水芳亭的语气很欣慰。

黄菊的嘴中立即有种口香糖的感觉，心中美不胜美，&ldo;啊！难道俺这辈子还有后福？亲闺女找不到，能认个有文化有工作的干女儿也是幸事，天上真能掉馅饼？&rdo;

水芳亭感得黄菊更亲了，黄菊也视水芳亭为亲姐妹，二人拉起了家常。

&ldo;好人呐！黄阿姨，可借你没有个亲女儿，就把志红当亲闺女吧！&rdo;

&ldo;不瞒你说，俺有个闺女。&rdo;

&ldo;你不是说没了吗？&rdo;

&ldo;俺的闺女没死，唉！十年前在讨饭的路上丢了。&rdo;黄菊认为水芳亭已是快过世的人了，人家又把女儿托孤于俺，说说也无妨。

&ldo;咋不找？&rdo;水芳亭很敏感，要问个明白。

&ldo;解放前兵荒马乱穷得叮当响，自己还顾不住，咋找？&rdo;黄菊说，&ldo;解放后为找闺女吃尽了苦头，伤透了心，找不到。&rdo;

&ldo;没有打听到一点苗信？&rdo;

&ldo;有，有人说打听到了，俺不顾一切地赶到开口市，扑了个空，算来十二个年头了，俺就在市里没回去，还是找不到。&rdo;

&ldo;不能光自己找，要托人打听。&rdo;

&ldo;志红妈，咱别海说话了，俺怕累着你，再睡一会儿吧！&rdo;

水芳亭微微闭上双眼，黄菊轻步关上电灯，趴在病床的床头上无法入睡，漆黑的病房，阒静的似坟窟，黄菊恐惧地心情难控制。她便将南墙的窗帘轻轻拉开半边，前排一房间开着电灯，灯光从窗户内射进来，在水芳亭病房的北墙上画了六个金方块，将屋子里的黑幕拉开了半拉，黄菊能看清灰色的水泥地和白色的被子。

水文揉着惺忪的睡眼推门进来，小声问：&ldo;有事没有？&rdo;

黄菊摇摇手。水文说：&ldo;你出去睡一会儿？&rdo;黄菊将水文推到门口说；&ldo;俺不困，你再迷糊会儿吧，刚稳当喽。&rdo;

又过了不足一刻钟，水芳亭问黄菊：&ldo;刚才是谁说话？&rdo;

&ldo;你没睡着哇，那会儿是水文进来问了几句。&rdo;

&ldo;睡不着，还把灯打开吧，俺寻思你该设法找到你的亲闺女。&rdo;

&ldo;劳你的神了，不是不找是找不到，时间长了，俺也灰心了。&rdo;

&ldo;不能灰心。是谁对你说你闺女在开口市？再找找他，叫他帮你找。&rdo;

&ldo;知情人去世了，线索都断了，没指望了，听天由命吧。&rdo;

&ldo;原先那人说你闺女在开口市哪条街？&rdo;

黄菊脱口而出：&ldo;靛市街xx号。&rdo;

&ldo;啊！&rdo;水芳亭立刻意识到黄菊的闺女很可能就是志红，她就是志红的亲妈，然而，病入膏肓的水芳亭哪能经得住这么大的刺激，啊一声昏过去了。

黄菊立刻通知睡在门口的水文，水文喊来当值医生，医生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翻开眼皮用手电筒照着看了看，将听诊器盘起来装在白大卦的兜内，对水文说：&ldo;穿衣服吧！&rdo;

天亮了。范惠琴和钱志红来到病房，看到水芳亭穿着整齐寿衣静静地平躺着，钱志红扑在妈的身上就哭。水文说：&ldo;志红，要控制住自己，你妈还没断气。&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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