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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他们就这样一起目睹了普利摩顿最阴暗的一面：疾病，暴力以及从未得到过救济的困苦生活。露辛迪克不时地指着王宫的高墙和城堡，那里任何一个房间里的财宝都足以清除所有这些贫民窟，喂饱那些挨饿的孩子。

多年来第一次，克里奇感受到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真情实感，回忆起了他自己成长的环境‐‐每次重病的母亲卖身给国王警卫队的侍卫时，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普利摩顿街道的那些下水道里。走着走着，他的心中燃起怒火，这愤怒的情绪慢慢滋长起来。

&ldo;你想让我做什么呢？&rdo;他问道，他被内心的感受和无望的感觉击倒了。&ldo;我是永远无法与国王抗衡的。&rdo;

&ldo;别那么肯定。&rdo;

&ldo;你什么意思？&rdo;

&ldo;不错，对于你这样一个被雇来解决不安分议员的小杀手来说，王朝的确坚不可摧。但要是你远比现在强大呢？那么你就完全可以推翻它。&rdo;

&ldo;要怎么做才行？&rdo;

露辛迪克斜睨了克里奇一眼道：&ldo;在这儿我没法告诉你。何况，我还得为我的父亲办后事。要是你真想知道更多的话，明天晚上到西城门外来找我。一个人来。&rdo;

&ldo;要是这是个陷阱……&rdo;克里奇说，&ldo;……想以此替你父亲报仇的话……在你的人抓住我之前，我会把你的眼睛挖出来。&rdo;

露辛迪克笑了，&ldo;你的情话真动听，&rdo;她说。

&ldo;我是认真的。&rdo;

&ldo;我知道。我还不至于蠢到密谋害你。恰恰相反，我相信我们是命中注定要相识的。我注定会在你杀我父亲的时候走进来，而你则注定收手不杀我。这是我们之间的某种默契。你能感觉到的，不是吗？&rdo;

克里奇看着他们之间隔着肮脏街道。这个夜晚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感觉。而现在，他又必须承认自己与这个刚刚被他谋杀的人的女儿之间的亲密感觉。

&ldo;是的，&rdo;他说。&ldo;我感觉到了。&rdo;在很长的一阵沉默之后，他问道：&ldo;明天晚上什么时候？&rdo;

&ldo;凌晨一点以后。&rdo;露辛迪克告诉他。

&ldo;我会去的。&rdo;

v

第二天，普利摩顿的大街小巷里充满了猜忌和议论：议员的死在引发了各种流言。这次谋杀是否是国王阻止民主化进程的第一步呢？结果，参议院里的许多人匆匆离开普利摩顿，担心自己成为国王谋杀名单上的下一个人。动荡不安的气氛四处蔓延开来。

而在克里奇的心里，一种对不可知未来的复杂感受油然而生

他一夜不眠，思索着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不仅仅是昨天。他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他已经走了多远，以及‐‐如果露辛迪克的诺言是真的‐‐他将走向何方。

他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城堡的高墙（今天在那里巡逻的侍卫是昨天的两倍），想知道她说要想办法让一个人去推翻王朝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晨一点钟，克里奇坐在距离普利摩顿西城门一公里外的一块岩石上守候。大约在一点零九分的时候，两匹马从远处飞奔而来（与克里奇预想的相反，她不是从普利摩顿城的方向来，而是从城市西南面那片广袤无边的沙漠中来。）

他们越来越近，然后翻身下马。

&ldo;克里奇……&rdo;

&ldo;怎么？&rdo;

&ldo;我想让你见见阿冈尼司帝斯。&rdo;

克里奇曾经听说过关于阿冈尼司帝斯的传闻。它在杀手之间流传甚广，但更象是个传说而不是现实。

但是此刻，他确确实实在这儿。和带领他来到的露辛迪克一样真实。

&ldo;我听说你想使普利摩顿成为一个共和国，&rdo;阿冈尼司帝斯开口说道，&ldo;用你一个人的力量。&rdo;

&ldo;她劝说我相信我可以办到，&rdo;克里奇回答说，&ldo;但是……我并不相信。&rdo;

&ldo;你应当自信一点，克里奇。我能让你成为国王们恐惧的目标，只要你自己有足够的愿望这样做。一切都由你自己决定。快点决定吧，要是你不想让我为你服务的话今晚我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呢。每时每刻，我都能听见上百个祷告者的倾诉声从普利摩顿城里倾泻出来；人们正在等我去赋予他们力量来改变他们的世界。&rdo;

露辛迪克抬起手放在克里奇的脸上。&ldo;此时此刻，我发现你并不想要它，&rdo;她说，&ldo;你害怕了。&rdo;

&ldo;我并不害怕！&rdo;克里奇说。他想起了他那死于瘟疫的母亲，想起了童年时惨死在贵族马蹄下的哥哥们，想起了他那精神失常的妹妹，她被送进疯人院永远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ldo;带我走吧，&rdo;他说。

&ldo;你肯定吗？&rdo;阿冈尼司帝斯问他，&ldo;记住，这可是一条不归路。&rdo;

&ldo;我不会回头的。带我走吧，让我变形。&rdo;

他瞥了一眼露辛迪克。她正朝他微笑。

&ldo;把马带走，&rdo;阿冈尼司帝斯对她说。&ldo;我们不再需要它们了。&rdo;

然后，克里奇和阿冈尼司帝斯一起掉头朝着沙漠走去。

vii

第二天露辛迪克掩埋了她的父亲。城中的流言渐渐平息了，但潜藏在人们心中的阴影仍无法被磨去，虽然淡薄却深入人心：普利摩顿是一个非常暴力的城邦；整个城市就象一个火药桶，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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