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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1页）

影子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ldo;嗨。&rdo;他说。

&ldo;嗨。&rdo;疯子说。他在树枝上站起来，转身背对着影子。一股深色的尿撒到下面的草地上。他撒尿花了好久，完事后，他又蹲坐在树枝上。

&ldo;他们怎么叫你？&rdo;荷露斯问。

&ldo;影子。&rdo;影子回答说。

疯子点点头。&ldo;你是影子，而我是光。&rdo;他说，&ldo;所有东西都会留下影子。&rdo;接着他又说：&ldo;他们很快就会开战了。等他们到了战场，我会过去观战。&rdo;

接着，疯子说：&ldo;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rdo;

可影子已经无法回答他了。一只鹰展开翅膀，盘旋着慢慢飞向高空，顺着上升气流飞进清晨的天空。

月光。

一阵咳嗽让影子全身都颤抖起来，咳嗽带来的痛苦令人难以忍受，仿佛刺透了他的肺和喉咙。他几乎窒息了。

&ldo;嗨，狗狗。&rdo;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

他低头往下看。

树枝间泻下白色的月光，亮得像白天。一个女人站在他下面的月光中，椭圆的脸苍白凄凉。风在树枝间呼啸而过。

&ldo;嗨，狗狗。&rdo;她说。

他努力想说话，却再次咳嗽起来，这次他咳了很久，整个肺都快爆炸了。

&ldo;你是怎么找到我的？&rdo;他问。

她静静地站在月光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ldo;我没有生命，你是我所有的最近于生命的，你是我留在世上的唯一理由，是唯一不寒冷、不单调、不灰色的物体。即使被人蒙上双眼抛进世界上最深的海洋里，我还是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你。即使被人埋在一百英里深的地下，我还是知道你在哪里。&rdo;

他凝视着站在月光下的这个女人，泪水刺痛了他的眼睛。

&ldo;我会把你放下来的，&rdo;过了一会儿，她说，&ldo;我耽搁了太长时间才找到你，是不是？&rdo;

他再次咳嗽起来。&ldo;不，不要管我，我必须做完这件事。&rdo;

她抬头看着他，摇着头。&ldo;你疯了。&rdo;她说，&ldo;你会死在这里的。就算能活下来，你也会残废的。&rdo;

&ldo;也许吧。&rdo;他说，&ldo;但我感到自己是真正活着的。&rdo;

&ldo;是的。&rdo;过了一阵，她回答说，&ldo;我猜你确实活着。&rdo;

&ldo;你告诉过我，&rdo;他说，&ldo;在墓地。&rdo;

&ldo;感觉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狗狗。&rdo;她说，&ldo;在这里我感觉好一点，不那么难过。知道我的意思吗？我感觉全身上下干得很。&rdo;

风停了。现在，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了：那是腐烂的肉、呕吐物，还有腐败的恶臭，这股味道弥漫在周围，令人不快。

&ldo;我丢掉工作了。&rdo;她说，&ldo;那是份夜班工作，他们说顾客都在抱怨。我告诉他们说我病了，可他们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我很口渴。&rdo;

&ldo;那些女人，&rdo;他说，&ldo;她们有水，在屋子里。&rdo;

&ldo;狗狗……&rdo;听上去，她的声音很害怕。

&ldo;告诉她们……告诉她们我说给你水喝……&ldo;

她苍白的脸仰视着他。&ldo;我会去的。&rdo;她说。接着，她干咳一声，露出难受的表情，把一团白色的什么东西吐到草地上。它一碰到地面就碎了，然后蠕动着消失。

现在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胸口感觉沉甸甸的，头无法控制地左右摇晃着。

&ldo;留下。&rdo;他喘息着说，声音几乎和说悄悄话一样微弱。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清他的话。&ldo;请不要走。&rdo;他继续咳嗽着，&ldo;今晚留下来。&rdo;

&ldo;我会留下一段时间的。&rdo;她说。她像妈妈对孩子说话一样安慰道，&ldo;只要我在，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的。&rdo;

影子再次咳嗽起来。他闭上眼睛‐‐他觉得只是闭了一小会儿，但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月亮已经落山了，而他只剩下孤孤单单一个人。

脑袋里有爆炸的声音、敲击的声音，厉害得超过了偏头痛，超过了一切疼痛。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消散为小蝴蝶，绕着他飞舞，像一片五颜六色的沙尘暴。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黑暗的夜色。

树脚下，包裹着尸体的白床单在晨风中呼啦呼啦地响着。

脑子里的敲击停止了，所有一切都缓慢下来。他已经无法继续呼吸了，他的心脏在胸膛里停止了跳动。

这一次，他所走进的黑暗是更加深沉的黑暗，照亮它的只有一颗孤星。这就是结束。

第十六章

我知道这是骗局，可这是这里唯一的游戏

‐‐加拿大&iddot;比尔&iddot;琼斯

树消失了，整个世界消失了，头顶灰色的清晨天空也消失了。现在天空呈现午夜时分的黑色，只有一颗冰冷的星星在他头顶的高空中，闪耀着灿烂的、明亮的星光，除此之外空无一物。他往前迈了一步，几乎立刻便绊倒在地。

影子低头细看。岩石上有凿刻出来的梯级，一直向下延伸出去。梯级非常巨大，他只能想象那是很久以前巨人们凿刻出来，遗留下来的。

他蹒跚着顺着岩石斜坡下行，一半是直接往下跳，一半是沿着台阶一级级地跳。他全身都在痛，但那只是长时间不动的身体突然运动所产生的痛，而不是悬挂在树上活活吊死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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