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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第1页）

&ldo;万岁爷多虑了。&rdo;黄锦怯怯的笑了一声，&ldo;天下百姓无不视万岁爷为父，供奉君父，乃是为臣子者的本分。&rdo;

&ldo;这海瑞不过是偏远陋民入仕。&rdo;黄锦呵呵笑道，&ldo;他上这道疏。不过是想着沽名卖直，万岁爷若是为他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不值。&rdo;

&ldo;唔……&rdo;黄锦的话听在耳里，嘉靖帝不但没有释怀，倒是愣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长出了一口气。

&ldo;黄伴。&rdo;嘉靖用手托住脑袋，低声说道，&ldo;你且说朕可是老了？&rdo;

&ldo;万岁爷是神仙下凡，上天降下的天子。&rdo;黄锦又在嘉靖帝肘下垫上了一只小枕，&ldo;治得万万年的江山。&rdo;

&ldo;万岁。&rdo;嘉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ldo;朝朝称天子。代代呼万岁，可又见过哪一个真的万岁了。&rdo;

&ldo;你口口声声海瑞是陋民入仕，沽名卖直。&rdo;嘉靖帝微喘一口气，才继续说道，&ldo;可你心里却是向着他。&ldo;

&ldo;万岁爷折煞老奴了。&rdo;黄锦心里一惊，跪下身来，&ldo;老奴是半条身子的人，海瑞忤逆皇上，于公是目无君上；于私，对老奴等来说。也无异于侮辱家主，老奴如何敢是向着他。&rdo;

&ldo;老奴心里念挂着的，无非是怕皇上看不破这海瑞地奸计，中了他沽名卖直的蹩脚。&rdo;黄锦顿了一下。继续说道，&ldo;有损皇上的圣明。&rdo;

&ldo;他要朕做汉文帝。&rdo;嘉靖冷笑一声，&ldo;难道他自个便就是贾谊？&rdo;

&ldo;朕不是周宣王。他也做不了仲山甫。&rdo;嘉靖帝愤愤的咬了咬牙，&ldo;要做，也轮不着他来做。&rdo;

&ldo;二王不相见，人以为薄于父子。以猜疑诽谤戮辱臣下，人以为薄于君臣。乐西苑而不返宫，人以为薄于夫妇。&rdo;嘉靖帝轻轻举起手里的奏疏念道，&ldo;朕的家务事儿，他也是要管？&rdo;

&ldo;万岁爷……&rdo;黄锦抬手轻轻指了指一边的汤药，&ldo;这汤药放了这半日，已是凉了，不若让老奴差人再去热上一回，来给万岁爷服下。&rdo;

&ldo;这……万岁爷的事儿，万岁爷是天下的君父，这家事便也就是国事。&rdo;定了半晌，却见嘉靖只看着自个不出声，黄锦只得收回了手回着嘉靖帝的话。

&ldo;呵呵。&rdo;嘉靖帝微叹一口气，&ldo;好一个视若君父，你究竟还是向着他。&rdo;

&ldo;万岁爷……&rdo;黄锦微微上前一步，却又见嘉靖轻轻摇了摇头。

&ldo;连你都向着他，看来倒果真是朕地不是了。&rdo;嘉靖帝有些默然的说道。

&ldo;万岁爷……&rdo;黄锦有些局促不安地移了下脚尖，&ldo;老奴……&rdo;

&ldo;朕明白了……&rdo;嘉靖帝苦笑一声，&ldo;一个个的心里，早就对朕不满喽。&rdo;

&ldo;一个个等着，候着，却又不敢来和朕说。&rdo;嘉靖帝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ldo;等的，候的，就是等着一个不怕死的人出来给朕上这道疏。&rdo;

&ldo;万岁爷。&rdo;

通一声，跪在了地上，&ldo;老奴绝无此意。&rdo;

嘉靖帝突然猛得一阵咳嗽，黄锦脸色剧变，连忙起身上前帮皇上捶着后心。

&ldo;你没有错，海瑞也没错。&rdo;嘉靖帝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动着，&ldo;是朕错了，是朕错了……&rdo;

两行清泪，从嘉靖的眼眶缓缓流下。

寝殿四角地铸铜宫灯上头，数十支烛火微微的摇曳着，映在嘉靖帝脸上，生起一层苍黄的感觉。

‐

万寿宫外。

徐阶和高拱等人放慢了步伐，慢慢的移走着。

&ldo;皇上让去查。&rdo;四人里边，高拱似乎显得格外地忧虑，&ldo;这又该如何查起？海瑞这回虽是做下了这等忤逆的事儿，可此人向来倒也素有贤名。&rdo;

&ldo;为国纳贤，本就是处上位者的本分。&rdo;高拱说道，&ldo;难道略牵连上，便就是扯上了一个党字？&rdo;

高拱心里所想着地，徐阶当然也是明白。

海瑞进京任职，是萧墨轩所举荐，若真要查起来，那么萧墨轩便就是海瑞的后台了。

萧墨轩虽是青年才俊，又是高拱的学生，可若只是如此，也不会让几位阁老都为难成这样。

举朝上下都知道，萧墨轩是从裕王府出来的，算是裕王一派的人。

海瑞这件事儿，若是扯上了萧墨轩，难免不会再牵扯上裕王。

近年来，裕王虽是根基日稳，可是这朝廷和宗室里头，也不是没有暗流。

即便是身在湖广德安的景王，肯在那边安生的过过日子，也是迫于眼前事实的无奈之举。

海瑞所上的奏疏，几位内阁大臣也是看过了。文字之间，犹如刀锥，字字句句都朝着心窝里扎。

这一份奏疏，说起来也是可大可小。

说小了，不过是个官员上了一本不合皇上胃口的奏疏，让皇上生了气。回头打上他十杖二十杖的，然后提起来丢出去，也便是算了。

说大了的话，再牵连上萧墨轩和裕王，那简直就是要逼宫。

若是事情真的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上，徐阶和高拱两个自个能不能置身事外，还是个未知数。稍微一个不小心，便是连自个都要赔进去。还有李春芳和郭朴，一个都别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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