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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崖边的神无y迎上前去，像马童一般熟练地接过了神一恕的马鞭，却在行动中还是带着纡尊降贵似的自傲与优雅。

神一恕看着前方的洞穴，问道：&ldo;无心就在这里面？&rdo;

&ldo;是。&rdo;神无y恭敬地回道，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神一恕引入了这个深邃潮湿的洞穴。

洞穴内部每隔几步就有夜明珠充当照明物，黑色的空间里夜明珠发出幽蓝色的冷淡光芒，似乎将这洞穴变成了寒冰一般的所在。两人绕了几次弯，终于在洞穴的尽头看见了神无心‐‐神无y已经将她四肢用手臂粗的铁链锁在一个石台上，石台四周都是水，离岸边至少上百尺，神无心打坐在石台中央，双目紧闭，手持莲华印，面目安详沉稳，如同玉人一般，然而身上撕裂的黑色衣裳和从石台上落到水里宛若水蛇的黑发似乎都在昭示着石台上的女子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疯狂与躁动。

神一恕和神无y都没有隐藏自己的呼吸，神无心很快便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动，蓦地睁开眼来。

那双黑得像无边夜空的眸子，从里面可以看见无数厉鬼，只是神无心压制着它们，不让它们出来。

神无y用余光看着神一恕，发现神一恕轻轻叹了口气‐‐就好像，了了多年的心愿一般。

神无y克制住自己，好让自己不要将鄙夷表现在脸上，发现没什么用处，便将脸偏到了另一边。

他不懂神一恕到底要什么，抛弃了神小玉，却把她的女儿逼疯留在身边……

&ldo;无心，我是父皇。&rdo;低沉的嗓音飞跃水面传到了神无心耳朵里，然而她只是看着神一恕，似乎在疑惑这个人是谁，忽然，神无心站了起来，整个人像是一只黑色的蝙蝠，眼神冷硬如冰，&ldo;滚。&rdo;

神一恕并不生气，继续道：&ldo;不认识父皇了吗？&rdo;

&ldo;滚！&rdo;

神一恕伸手，像是要隔空触碰神无心，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却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神无心越来越暴躁，血红的光渐渐弥漫了她的双眼，魔性似乎随时都要爆发。

&ldo;走吧。&rdo;终于相信神无心已经完全疯掉，神一恕收回了手，转头对神无y道。

等到二人走出洞穴，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那声音在洞中和山间不断回音，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靥。

&ldo;你这样安置无心，做得很好。&rdo;神一恕上了马，居高临下地俯视神无y。

&ldo;谢父皇夸奖。&rdo;

&ldo;无泪已经派人潜入了上京，你给我守好漠南，无真产子之日，就是我们攻入大幽之时。&rdo;

神一恕背着光，神无y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那个男人的所有隐忍、绝情、狠辣、霸道都前所未有的纤毫可见起来。

&ldo;遵命。&rdo;

罢了，神家的人，哪个不是疯子……

☆、新生（上）

永巷下着雨，黑色的廊柱和屋檐有蜘蛛结的网，被雨水一点一点冲烂，像是一场不见血的凌迟，一点一点，剥皮抽筋，阴冷而又残忍。

燕缡尧坐在她最喜欢的沉香木茶几旁，雨水透过宫檐落在她身上，因为穿着最爱的那身九凤朝阳礼服，在这样的天气里她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没有了元帝，曾经令天下女人羡慕不已的甘露殿已经变成了冷宫，而她，最最高贵最最骄傲的燕缡尧，变成了她看不起的人。

输家……

燕缡尧笑着，思绪却飘到幼年那个温暖的清晨，她还是上京人人称颂的燕家贵女，带着肉包一般的妹妹燕缡络进到永巷玩耍，因为扑蝴蝶走入了东宫的一个小偏院，然后就看见当时的太子白从幽抱着那个小贱种摘墙上那朵七里香……

白从幽那时还是健康的，白皙的面庞几乎带着些少年的稚嫩，却又英俊、温和，而那个小贱种在他的肩头，穿着百花穿蝶的绯色小裙子，显得特别黑丑。皇长孙白莽站在边上看着他们，笑得那么开心。

&ldo;再高一点！再高一点！&rdo;是那个小贱种的声音……

&ldo;囡囡，够高了吗？够了吗？&rdo;那是白从幽的声音，温暖，醇厚，小心翼翼……

那一刻，燕缡尧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那个小贱种，凭什么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宠爱？父亲爱她，太子爱她，一向冷漠的皇长孙也任她在宫里撒野！

燕缡尧冲到了他们面前，朝白从幽道：&ldo;太子贵为千金之躯，怎么能抱着这个庶出的丫头。何况她进入永巷只是充作宫婢而已，竟然敢这般不知尊卑！&rdo;

然后呢……对了，皇长孙白莽冷着脸让侍卫带自己出去，而白从幽，从头到尾都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更可恨的是，那个小贱种，在自己被赶出去后，跑出来，对自己说了诅咒般的一番话。

从今以后，我父亲有多痛，我就要让你父亲多痛；我母亲有多痛，我就要让你母亲多痛；我哥哥有多痛，我就要让你哥哥多痛；我有多痛，我就要让你多痛！好好记着！燕缡尧！给我好好记着！

于是，燕缡尧身上来自母亲的那份疯狂与骄傲不可救药的发作了，她不能忍受那个低贱到尘埃里的人有爬得比自己高的可能，所以她陷害了她，让她受了烙刑，甚至烧死在了刑房……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输了……

神无心，你赢了，你当年说的话，正一点一点变为现实不是吗？

不，你不是神无心，不管你现在多么美丽，多么高贵，你永远都是燕家后院那个活得猪狗不如的庶出二小姐‐‐燕长安！

而我，还有最后一次赢你的机会。

&ldo;皇后娘娘，瀞姝贵妃刚刚破了羊水，已经开始生产了。&rdo;

燕缡尧笑着起身，用带着金质护甲的手仔细理了理裙摆的皱褶，好像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一般，&ldo;摆驾蒹葭馆。&rdo;

蒹葭馆‐‐

躺在大红色的床榻上，神无真的脸色却惨白得像是窗外的白雪，惨白而冰凉，毫无生的气息，即使此时她正带来一个新的生命。

雪爵很怕，没有神无真为她抵挡责难与困境，她其实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而已，即使她的爷爷是天下闻名的鬼医，她也绝对无法保证主人这一胎的安稳。

神无真抬头看了看窗外，用一种带着母性特有的慈爱语气问道：&ldo;不要让他进来。&rdo;

雪爵知道神无真说的&ldo;他&rdo;是谁‐‐那位至高无上的帝王为了自己一生挚爱的妃子特地从丹房出来，却被神妃挡在了蒹葭馆外，后人传说那是因为神妃不愿让元帝看到自己憔悴的容颜，只有雪爵知道，那是因为神妃从来不曾爱过窗外那个男人！

&ldo;放心，鬼该也在外面，会拦住他的。&rdo;

雪爵送了一碗药到神无真面前，&ldo;主子先喝这碗药，等会小主人才有力气出来。&rdo;

雪白的手一把抓住雪爵端着药的手，仔细一看，还带着几分颤抖，&ldo;如果不成，救孩子的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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