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吧。&rdo;他困难地回想着&ldo;我记得他戴黑戒后没几天,就从家宅搬出去了。&rdo;
虽然没有直接的线索,好歹还算有收获。赫伦舒口气躺下,摇椅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ldo;说说父亲吧,塞西……&rdo;他盯着屋顶,目光有点失神,慢吞吞地开口,&ldo;他是个什么样的人?&rdo;
&ldo;大人很少说话,也不怎么笑。&rdo;塞西说,&ldo;他总是忙着公事,闲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屋里,嘱咐我不要打扰他。他不怎么指使奴隶,准我的假期很充裕。他还帮我娶了妻子,是个难得的好人……&rdo;
&ldo;塞西,你不用在一个儿子面前把他的父亲夸得这么完美。&rdo;赫伦歪过头说,&ldo;我知道他迷恋一个寡妇,还和她通jian,你不用帮他隐瞒。&rdo;
塞西尴尬地垂下头,&ldo;其实……大人和她并不怎么见面……&rdo;
赫伦瞥见他为难的样子,转移了话题:&ldo;他还有什么喜好吗?&rdo;
&ldo;大人没什么爱好。不过……他特别在乎一只纯金打造的小盒子,让我每天用羊毛刷扫上面的灰尘。那盒子很小,只有小拇指那么长。&rdo;他竖起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下长度。
赫伦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ldo;里面装了什么?&rdo;他问。
&ldo;不知道。大人从不允许我打开。&rdo;
他挑了挑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问:&ldo;他……有没有提过我和母亲?&rdo;
&ldo;这个……&rdo;塞西支支吾吾,&ldo;大人他……&rdo;
&ldo;如实说,塞西,你知道我讨厌掩饰和说谎。&rdo;
塞西犹豫一下,开口道:&ldo;……大人从不让我提起你们。&rdo;
&ldo;呵。&rdo;赫伦自嘲地轻笑,&ldo;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一位好父亲!&rdo;
临走时,赫伦为塞西拟了释放令。这位世代侍奉波利奥的奴隶,在今晚成了自由民。
……
雨下了半个夜晚、甚至淅淅沥沥到中午。这是难得的凉慡,停滞的燥热罕见地被驱散,赫伦贪享凉意睡到中午。他随意披件斗篷,就去了高台上吹吹风。
高台伫立在厅殿后部,下方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上一世,赫伦将它改造成训练场。他就站在这台上,悠闲地咀嚼肉干或品尝葡萄酒,观赏买来的角斗士刀剑相向。
只是死而复活后,他没了这份娱乐的心思。
他听到剑宇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在雨声中有些突兀。垂眼向下看去,果不其然,那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在练剑。
两人好象是心有灵犀。卢卡斯忽地停下动作,将剑钉在地上撑着身体,微喘着看向高台。
他赤裸着上身,腰间围一件遮到膝盖的黑兜布。
因为下雨的原因,他的额发湿成一绺一绺的,随着低头的姿势而垂下来。他就在两根发绺的空隙之间,抬眼盯着赫伦,嘴唇勾起若有若无的角度。
他微笑着冲赫伦招了招手。
满天倾斜的雨丝中,赫伦走下高台、来到他旁边。
卢卡斯自觉地下跪。
&ldo;波利奥大人。&rdo;他沙哑的嗓音响起。
赫伦瞥一眼他空白的脊背,问:&ldo;你还没有烙家印吗?&rdo;
卢卡斯突然笑起来,肩膀不住地颤抖。他的笑声不加任何掩饰,就这样锋芒毕露地响起来,好像眼前的人不是掌握他生死的奴隶主。
他握拳伸出拇指、朝心口处一指:&ldo;我烙在这里了。&rdo;
那是正对心脏的位置,红肿而狰狞。家印是&ldo;波利奥&rdo;的首字母p,如长虫般贴附在胸膛,在周围牵引起褶皱,而苍白的肤色使它更加刺眼了。
赫伦似乎闻到沙石和血液混合的味道,那是一种强烈的、复杂的气味,使他产生一种熟悉的震惊。
而上次经历这种震惊,还是在卢卡斯死去的那个晚上。
&ldo;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不会帮我烙脊背。&rdo;卢卡斯解释说。他低着头,赫伦看不清他的表情。&ldo;我就只能烙在胸口了。&rdo;
赫伦把斗篷摘下、披上他光裸的后背。
&ldo;跪下来吻我的脚背吧,卢卡斯。&rdo;赫伦说,&ldo;你该改口叫我主人了。&rdo;
卢卡斯伏低上身、将头贴近地面,&ldo;主人。&rdo;他的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捧住赫伦的脚踝,吻上他的脚背。和所有的奴隶一样。
第6章金红色
卢卡斯的烫伤好得很快。肿胀褪去许多,留下不怎么平整的表面。
他站在铜镜前,把领口扯到臂弯,又拧开药膏盒,在盒里挖出一大坨,点着手指把药糙泥涂抹在伤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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