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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第1页）

&ldo;

他鼓起勇气说：&ldo;爸，我不想到木材加工厂去当工人。&rdo;

父亲瞪起眼睛严厉地问：&ldo;那你想干什么？总在家里穿糖葫芦？&rdo;

&ldo;我要报考师范学院的师资进修班。&rdo;他暗作精神准备应付父亲的恼怒。

父亲果然脸色顿变，没有了手的棒槌似的秃腕，又使劲在床上捣了一下，霍

地站起身来，吼道：&ldo;你小子返城待业，还心比天高！你是瞧不起在木材厂当工

人的是不是？可你现时还靠你爸这个木材厂的工人养活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你

小子可别后悔！&rdo;

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ldo;爸，我不后悔。我报考的主意已定。&rdo;

&ldo;好，好！你考，你考！你考不上，你从此再别进我这家门！&rdo;父亲气得脸

腮抽搐。

&ldo;爸，你别发火，我不是瞧不起当工人的，我……&rdo;他想要替自己辩解，却

不知如何辩解才好。

父亲近来脾气十分暴躁。他知道，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完全是因为他待业

而烦愁的。

母亲慌慌地奔进了屋，责备他：&ldo;你考的什么师范呀？！十来年你连念过的中

学课本都没再摸过一次，你不是纺线虫跟着蜜蜂嗡嗡，瞎凑那份热闹嘛！听你爸

的话，快写简历！&rdo;说着一步跨到方桌前，将弟弟推开了：&ldo;写吧，写呀！&rdo;

&ldo;我不写。我一定得报考。&rdo;他固执地说。

&ldo;不写就给我滚！别叫老子瞧着你来气！&rdo;父亲连连跺脚。

他很理解父亲的心情。他觉得自己惹父亲生这么大的气，很对不起父亲。同

时又觉得那么委屈，想哭。

他噙着泪，一声不吭地从自己的床上拿起棉衣棉帽，往外就走。

&ldo;守义你给我回来！&rdo;母亲扑向他，拽住了他拿在手里的棉衣。

&ldo;妈，你让我出去走走吧！我不远走，一会儿就回来。&rdo;眼泪从他眼中淌了

下来。

母亲不由得松开了手。

他戴上帽子，一边穿棉衣，一边走了出去。

像个幽灵似的，他在这座城市的这条&ldo;战壕&rdo;中踟蹰而行。

&ldo;放开我！&rdo;突然他听到一声怒吼。

他站住了。朝前望，不见人。转身回看，也不见人。

他妈的出鬼了！他以为自己的神经得了毛病，呆愣片刻，又继续往前走。

去哪儿呢？这么晚了，也没个去处。只有一个明确的意识：离开家，离开这

条&ldo;战壕&rdo;，离得远远的。走到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靠着楼角或者电线杆

子什么的，忘掉一切烦恼，安安静静地抽根烟。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去摸衣兜，同时想到了自己刚刚向父亲发誓‐‐从今天起

再也不抽烟了。

发誓归发誓，戒了烟怎么能活下去？

还是母亲更体谅自己，强迫他戒烟，他非得精神病不可！

&ldo;放开我！&rdo;又是一声，像抗议，充满了愤怒。

这声音就发自附近。

他第二次站住，有些悚然地向两边缓缓转动着头，瞪目观察，终于发现，就

在身旁，在一家歪斜的矮门前，在黑暗中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他知道，那是个疯子，也算是一个返城知青。

他见过那疯子几次，也听说过关于那疯子的一些事。几年前，为了达到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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