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妻子轻轻拥抱在胸前,说:&ldo;真的。&rdo;
可是他的内心里,从那一天产生了一种潜在的自卑。在他的家族中,没有一
个人,曾与音乐有过丝毫的缘分……
他慢慢推开妻子,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ldo;你爱我,就是因为我有一副好
嗓子?&rdo;
妻说:&ldo;瞧你问得多怪呀!&rdo;
可是他固执地问:&ldo;你回答我。&rdo;
妻说:&ldo;我没想过。&rdo;
他说:&ldo;那你现在开始想。&rdo;
妻说:&ldo;不,我才不傻乎乎地去想呢!爱就是爱,想也想不明白的。明明白
白的爱,让别人去爱吧!……&rdo;
妻抿着嘴儿笑了,用手指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他不由得朝镜子里瞥了一眼,看到了自己那张缺少男子魅力的脸:额头太宽,
眼眉太粗,嘴唇太厚,下巴有些翘……一张令自己感到沮丧的脸。
&ldo;佳木斯市比这个山沟里强百倍,你一点也不后悔?&rdo;
&ldo;不啊。&rdo;
&ldo;要是有一天你忽然感到后悔了,你怎么办?&rdo;
&ldo;除非你欺负我。&rdo;
&ldo;天啊,我?……欺负你?!……&rdo;他叫了起来。
&ldo;你可永远别欺负我呵!&rdo;她用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
他凝视着妻,暗暗替她感到惋惜:糊里糊涂地爱上了自己这么一个人,而且
爱得那么深那么痴情,那么天真又那么幸福。他心中产生了一种羞愧,好像一个
大人靠着大人的狡猾,做了一件对不起一个好孩子的事一样。他担心有一天这个
好孩子变得聪明了,这个大人可就无法拯救自己了。
从那一天始,妻认真地作起他的音乐指导教师来。在小河边,在白桦林中,
在山顶上,每天清晨,都留下他们碰碎露珠的脚印,都出现他们双双的身影……
6
有一类年轻女性,在她们作了妻子之后,她们的心灵和性情,依然如天真纯
良的少女一般,她们是造物主播向人间的稀奇而宝贵的种子。世界因为她们的存
在,而保持清丽的诗意;生活因为她们的存在,而奏出动听的谐音;男人因为她
们的存在,而确信活着是美好的。她们本能地向人类证明,女人存在的意义,不
是为世界助长雄风,而是向生活注入柔情。
连队所有的男知青都羡慕地甚至是嫉妒地说:&ldo;刘大文这小子真比一位国王
还幸福!&rdo;
而刘大文则不无自豪地回答他们:&ldo;王冠和我的妻子比起来算什么!&rdo;
他们是全连知青中的第一对夫妻。直至大返城开始,仍然是第一对夫妻。连
里的其他几对有情人儿,对他们既充满了羡慕,又下不了决心像他们一样结婚。
某些小伙子私下问刘大文:&ldo;大文,你坦白告诉我们,到底是恋爱幸福,还
是结婚幸福?&rdo;
他非常严肃地思考了一番之后,很自信地回答他们:&ldo;幸福是一种感觉,是
别人无法体验到的。恋人和醉汉是同一类人。而结婚呢,好比你潜到了爱河神秘
的水底!男人女人要结婚,是因为他们彼此爱到了恨不得让自己变成爱人身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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