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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1章（第1页）

&ldo;那个，昨天很抱歉。&rdo;

早餐桌上，杨阳吐出整理了一晚的心情。刚就座的席恩微微一愣，淡然道：&ldo;没事。&rdo;哈玛盖斯却绷着脸不吭声。他这种一目了然的表情反而让杨阳安心，倒是那个冷面男，天晓得他在想什么，是不是正算计着报复。

真是的，就算有什么心事委屈，不说出来，谁也不会理解啊！

不过，她也无法想像席恩像肖恩对帕西斯一样，抱着哈玛盖斯抽抽噎噎；或者像维烈那样，弹着竖琴对她倾诉衷肠，那绝对是比地狱恐怖一万倍的景象。

唉，铁人。

灵光乍现，杨阳抽丝剥茧，终于理顺了近日来的反常心情。尽管没实际见过，但通过某人的转述，她认识另一个有这样影响力的人‐‐她的爷爷。

[父亲他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还是觉得他在很远很远的高处。所以，有的人选择膜拜他跟随他；有的人，像优叔叔，选择追逐他打败他；更有极端的，像姬艾露殿下和蒂亚娜殿下，选择毁灭他。]

她对席恩的观感，还要更复杂。他不像基连那么纯粹，对知识一往无前，他还在尘世间挣扎，却同样锋芒毕露，刚强无悔。而且看着席恩，她总有一种看到自己黑暗面的强烈不快，不自觉地想要抹杀。

维烈那个有恋父情结的家伙莫非也……

这可太糟了，无论如何，这都是毫无道理的发泄，和席恩有什么两样？他还理直气壮的样子，就更不像话了。

在愧疚的驱使下，杨阳真诚地道：&ldo;真的很对不起。&rdo;

&ldo;？&rdo;席恩莫名其妙地瞅着她，再次肯定女人是充满谜团令人费解的生物。杨阳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的唇上，形状优美而颜色浅淡。从肩膀的线条一路往下，是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秀气，典雅，腕上的朴素银镯也因为主人的风姿而精致起来。

她还记得这两者的触感。

血色在苍白的脸上爆开，比羞窘更多的是余波未了的恼怒，杨阳粗暴地切着牛肉卷，干巴巴地道：&ldo;这、这身体是你抢来的吗？&rdo;用别人的皮相散播男性荷尔蒙，似乎不太好，虽然他原来的长相也不差……对了，他自己的身体呢？

&ldo;不，他用降灵术。&rdo;席恩不解地扫视那些惨遭分尸的牛肉卷‐‐不是已经很小很嫩了。

&ldo;哦。&rdo;杨阳的神色缓和了不少，问出刚刚想到的疑惑，&ldo;你的…你自己的身体呢？&rdo;席恩别开眼，切下自己的煎蛋送进嘴里，嚼完才道：&ldo;坏掉了。&rdo;

坏掉了？是死掉的意思吗？杨阳困惑不已，难以苟同地斥责：&ldo;那你也不该抢迪斯卡尔殿下的身体，把自己的当垃圾扔。&rdo;

席恩一言不发。杨阳已经有经验了，通常这家伙变闷葫芦，不是承认而懒得搭理，就是另有隐情却不屑解释，于是谆谆善诱：&ldo;其实你本来的脸也很好看啊，比这张更有男子气。列文殿下的身体就算了，迪斯卡尔殿下还活着的话，你把他还给埃娃公主吧，让他们兄妹团聚。&rdo;

&ldo;我为什么要听你的？&rdo;

&ldo;……&rdo;杨阳叹气，换了个角度，&ldo;好吧，你不用听我的，那你扣着他干嘛？备用？&rdo;席恩点头又摇头，指着胸口：&ldo;这具才是。&rdo;杨阳快被他气死：&ldo;你这是人身侵犯！&rdo;

&ldo;你好罗嗦。&rdo;依路珂放下牛奶杯，嘴边一圈奶圈，&ldo;父神想怎样就怎样，我支持他杀光所有人，毁灭世界。&rdo;杨阳杀气腾腾地瞪他：这臭小鬼！

&ldo;怎么样，来啊，来啊。&rdo;依路珂挑衅。杨阳正要卷袖子上，丽芙教训弟弟：&ldo;给我安分点！&rdo;

&ldo;都安静吃饭。&rdo;一家之主出声，纤细的手腕划过一道亮线，从杨阳面前拿起盐罐，均匀地洒在自己的清粥里，&ldo;宰相之女，比起感化工作，提升自己的实力对你而言更有建设性。&rdo;

能和平解决最好吧，兄弟阋墙闹得生灵涂炭比维烈的情侣吵架搞出降魔战争更没品。杨阳想反驳，发现声音又被封了，只得咬牙切齿地继续蹂躏牛肉卷。

皓月在星海中浮沉，荡开水波粼粼的银光，为深黑的夜幕笼上缥缈幽逸的轻纱。

在寂静中摇摆的冬蔷薇簇拥着主邸的古典柱廊，斜檐下的浅浮雕是古老的战车狩猎图，美人鱼石雕手捧曲线优美的水瓶，绸缎般涌出的细流像一缕光织成的纱巾，夜莺的叫声在围绕庭园的黄杨树间回荡。杨阳走上洒满星光的石栏露台，漫不经心地摆弄指间的异国乐器，一种由铃铛和金属片串起的舞具，有些舍不得打破如此宁静的氛围。

毫无预兆的，她感觉心跳加快，血液激荡，身边的魔法元素不安地流转跳动，下意识地搜寻，看到一道黑影轻巧地走出主屋，绕过紫藤树篱，药糙的芳香花床，停在一片空旷的糙地上，怀里抱着一只精金底座、秘银环架的球体。幽幽银辉照亮了他柔软的黑天鹅绒长袍，黑发掩映下俊秀苍白的面容。

然后，杨阳听到了咒语的咏唱，深沉的，有力的，奔放的。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声音，像是遥远的涛声，暗潮汹涌又激昂澎湃，击打得灵魂片片粉碎，余波久久不绝。

纯粹的光芒宛如清冷辉煌的瀑布，从天而降，将法师罩进星辰的帷幔。下一瞬间，仿佛苏醒般，立体法阵开始由外向内一层层亮起来，发出震撼心扉的清亮鸣动。

它活了。

本来只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此刻却像那条星河的缩影，闪亮的星屑水银般流动，精细到肉眼难以辨认的小型法阵众星拱月地环绕在四周，细小的星体又像卫星一样绕着中央的光柱循环，变化出眼花缭乱的图形组合，精密的魔法文字如流星飞舞，不时炸出更多的符文与图案，形成一个完美的，犹如无垠星系的存在。

这似乎是刹那之事，又好像过了沧海桑田的岁月。

当杨阳回过神，那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子还是站在平平常常的糙地上，怀抱着那颗变幻莫测的星象仪，但她明白，到死她都无法忘了刚才一幕。

感到她的目光，他看向她，冰银的眸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深处却涌动着无数暗流，就如同那片沉月之海。

&ldo;潮汐影响快过去了。&rdo;

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说这个，杨阳怔住了，良久，才像要甩脱什么似的大声道：&ldo;那…那太好了！&rdo;

不意外她的回答，席恩低下头，专注检视手里的成果。杨阳也情不自禁地欣赏，越看越惊叹佩服，同时隐隐骇惧：&ldo;那个是什么？会毁灭宇宙的终极魔法吗？&rdo;

&ldo;哈哈哈！&rdo;法师放声大笑，吓了少女一大跳，这才看出他心情很好，年轻的脸庞褪去沧桑的痕迹，裸露出真心的欢喜，就像一个疲倦，却自豪刚刚完成一项伟大作品的工匠。

他……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吧。

席恩笑到呛住，还咳了好一会儿，才用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道：&ldo;没这回事，是[三界映像仪]。&rdo;自觉大惊小怪的杨阳红透脸，回忆了一下：&ldo;三界是指现世，始源之海，冥界吗？&rdo;

&ldo;嗯，看来月前辈教了你不少。&rdo;

&ldo;教也没用，我都不懂。&rdo;杨阳懊恼地道。席恩不以为奇：&ldo;这个是靠天分的，蠢材当然不懂。&rdo;杨阳气极：这家伙，总是有本事三句话引得人暴跳如雷，讲话刻薄，一点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ldo;哦～～～你聪明，你聪明，你是天才！&rdo;

看出对方抓狂了，魔王明智地沉默。和一个发怒的女人争辩是男人最愚蠢的行为之一，他不蠢。

喘了会儿粗气，杨阳也冷静下来，凝视他的双眼：&ldo;说实话，你是很厉害，肖恩那笨蛋拍马也及不上，你就别再嫉妒他，过自己的生活吧。&rdo;

&ldo;我是没有以前那么嫉妒他了。&rdo;冰泪石中的火焰安静地燃烧，丝毫没有动摇，&ldo;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抹消的，我恨他忘了我开开心心地生活，恨他不用努力就得到我拼死拼活争取的一切，恨所有人都选择他。再说……&rdo;

&ldo;再说？&rdo;深感挫败的杨阳反问。席恩静静转开视线：&ldo;没什么，省点口水吧，宰相之女。&rdo;

他对这个少女并没有个人的好恶，但只要她父亲还碍眼地杵在那里，关押他千年的魔界不除，他们就毫无交涉的余地。而到那时，和解也不可能了。

&ldo;我不吝啬一点口水，倒是你节省得要命。&rdo;杨阳不满地吐槽，&ldo;我不逼你和肖恩握手言和就是，但我现在是你的人质，不是敌人，我们聊聊又不为过。&rdo;席恩想了想：&ldo;好像有道理。&rdo;

&ldo;是很有道理！&rdo;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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