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在吧台上侧一侧头,讲:“刚来上海的时候,我们都没钱,我就去酒吧驻唱,这首歌最拿手。张国荣也唱过这首歌,他来上海开演唱会,他的粉丝包下酒吧来庆祝,请我唱这首歌,他们说我是女声版里最好的。这才过了几年啊,张国荣已经在天堂,我还不是这样过着日子?”
莫向晚无语凝噎,只叫:“管姐。”
管弦眯着眼睛微笑:“别操心我。我知道你的想法。小姑娘,我是能让自己过的更好一点的,你呀,如果能放开一点,你也能过的更好一点的。你都害得我不敢提一些别的话,太正经了。做人不能太正经,那要多累?”
或许做人是累,但莫向晚回家时想,她很满足于这样的自己。
管弦的人生,她能够理解。她是没有救命稻草的,于江怎么能算她的救命稻草?而她是有的,她有莫非。莫非是她人生的希望,就算在深深的黑夜里,她都可以被照亮。
莫向晚走到小区里,这里没有林荫街,也没有人,空气清新,微风拂动。
她一路走,一路感伤,一路又感激。她还在想,莫非正在快高长大,每时每刻,她的生活都会有新的变化,永远不会枯萎。这样便很足够了。
莫向晚忽然有了气力,蹦跳几下,到了自家大楼门口。铁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有人走了出来,她没有及时注意到,差一点不小心撞到那人身上。
这太失礼了,莫向晚从没在邻居面前出过这样的失误。她低头就说一句“对不起”。
眼面前的那个人笑一下,同她打招呼:“莫小姐你好。”
莫向晚骇异抬头,正有路灯照至这个方向,将那人的眉眼照的分明。那人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眼睛里永远盛满友好。他的脸颊上还贴着邦迪,在黑夜里是不显眼的,丝毫没有破坏他的斯文好相貌。
但莫向晚不能斯文了,她几乎尖叫起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莫北并不惊讶,他甚至是好整以暇,笑容可掬地面对着莫向晚。他说:“我是新搬来的,请多多关照。”
莫向晚大吃一惊乃至就快要大惊失色,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搬过来要做什么?第二个念头是就要脱口而出对他吼“关照你个大头鬼”。
这简直是切齿的万般恨,尤恨他眼底的笑意,似想要把什么都拂淡去。但怎么能拂淡呢?他已经堂而皇之介入到了自己的生活中。莫向晚的胸中腾起了火焰,克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狠狠地剜了莫北一眼。
莫北把莫向晚震怒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并不那么骇人,因为她长得一副本城女孩特有的那种带娇气的漂亮,这一眼剜过来,对他来讲,威力并不足够,他好像就等着接这招的。
故此他也不生气,还对她说:“我把喜糕送给非非了,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你住402我住403。”
这是存心让莫向晚把一口气活生生憋在喉咙口。莫北在半明半暗的大楼前,为她推开铁门,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她进门。
门外的一番动静,让门内的感应走廊灯亮了起来。莫向晚看到了莫北手上拎着一只垃圾袋,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在这栋楼里安家了。这番断定让她再一次紧了紧牙关。
莫北也趁着晦暗的走廊灯,看到楼内挂着的电子钟上的时间。他皱了皱眉,没忍住又讲出一句话,“你总这么晚回家吗?就这么放心让非非一个人在家?”
此话如一记重锤,蓦然刺激出莫向晚心底潜藏的恐惧和骇怕,让她的克制差一点被瓦解。她瞪着莫北,眼底在这一瞬不是没有浮出惊骇。
莫北本能地想把双手插进裤兜里,手一动,才发觉右手提着垃圾袋。他稍稍有些紧张,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动作。他没有想到莫向晚会是这样的表情。她剜他一眼的模样不可怕,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她恐惧的模样,却让他诧异和不安。
他想她应当是在恐惧,她的胸口明显起伏起来,她还咬住了嘴唇。这副样子和莫非真像,莫非在哭之前,就是这个委屈样子。
但莫北很不解,自己不过是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已,她需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吗?大到他也有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他知道自己更不能造次了,她见到自己就已经像风中战栗的落叶,他是不能再做一阵疾风,把她从枝头吹落。
他要体谅她的,于是讲:“我们单位最近接了世易集团的案子,在这儿租个房好办公,没想到这么巧。”
莫北讲完以后,还客气地笑了笑,真诚地望着莫向晚。他要尽量让自己有礼有节,坦坦荡荡,希望能安到她的心。
莫向晚的心,是真的在他这句话讲完后渐渐安稳。她知道世易集团就在附近,他的话似乎可信。她是否能够信他?她研判地看牢他,他还是笑着,平静地回视她。莫向晚也平静下来,把凌乱的思路整理好。
就算他有其他的企图,但至少目前,他还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表达,她也就不能做出过分的反应。莫向晚用手抚了抚面部僵硬的肌肉,勉强扯一个礼貌的笑容,说:“那是真的很巧。”说出口才发觉声音干涩,咳嗽了一下,“莫先生,你们单位福利很好,还能根据项目提供宿舍。”
莫北怎么听不出她暗带的嘲讽和试探?但他心理建设强健,仍摆好风度,真诚笑道:“是啊,这个项目棘手,需要常驻他们厂,还要经常开会,算是问单位讨的福利吧!”
莫向晚当然半信半疑,他租住此间,确为此理由?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直问,只能顺着他递过来的梯子爬下来,说道:“那倒是个好单位。”
她侧身走进门,准备上楼,可是心神不定地一脚就把阶梯踩空,差点绊倒下去。是身后的莫北及时拉牢她,拉住以后就松了手,说一声“当心”,就提好垃圾袋出门倒垃圾了。
倒是莫向晚愣上一愣,看铁门“哐当”关上,失神一会才反应过来,“咚咚咚”直奔上楼,拿钥匙开门,再把门大力关上,上了两道保险。
莫非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身前的茶几上放了花花绿绿大堆零食,他一边嚼薯片一边看柯南。听到响动,就爬下沙发,帮莫向晚把拖鞋给拿了过来。
莫向晚换了鞋,先是看见茶几上的零食,整整有两塑料袋,果冻、瓜子、薯片、饼干、饮料一应俱全。
她皱起眉,已经猜到几分。
莫非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很开心地抓着一只红艳艳的果冻讲:“妈妈,隔壁新邻居是四眼叔叔唉!他买了很多吃的给我,我已经一份一份分好了,可以从今天吃到开学。妈妈,我每天都会分好量吃的,不会乱吃的,我的身体也不会不舒服的。”
一句话打掉莫向晚越来越激烈的情绪。看着这样懂事体的儿子,她如何能发作?
莫非从小就不是个让她多花钱的孩子。
他刚出生那会儿,莫向晚身上已经不剩多少存款了,她要把钱一分一厘计算着花,才能确保母子俩的基本温饱,才能为孩子将来的升学做好积蓄。小小莫非在并不宽裕的经济环境里成长起来。在他还不太懂事、会闹着吃零食的时候,一筹莫展的年轻妈妈莫向晚只懂得扯一些借口来搪塞,诸如“多吃零食会让你的身体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去医院”此类的。她知道这并不是个最好的办法,但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她一意孤行将孩子生下,无法为孩子提供他想要的一切,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选择可以提供给他的东西。这样就要有取舍,她只能取舍。莫非在莫向晚的事业步入正轨以前,吃的用的玩的,永远都比同龄人少。及至莫向晚已经不会再为多买一个玩具还是多买一包零食而犯愁的时候,莫非也已经不会再向母亲提那些多余的用钱才能买到的享受了,包括玩具,包括零食。
但原来,莫非是向往零食的,他只有八岁,正在嘴馋的年纪上。莫向晚因为他很久不提要求,竟然把这一点忽略了。
这是她的无奈,她一直挣扎要做到更好,但是还不够。莫向晚难过至极,她望望莫非分得好好的零食,又望望莫非。莫非眼巴巴地看着她,大眼睛动人,眼里神色,完完全全就同刚才的莫北一样无公害,让她狠不下心。
莫向晚又咬了咬牙。就是这莫北,太自说自话了,他何来立场这样做?
但她对着莫非发不出火,只得催着他快些上床睡觉。反倒她倒在床上后,辗转反侧,总睡不下去。
她是不能不仔细揣摩莫北的用意。他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如果他真的对孩子的身世起了疑,或者说他有打算要将莫非夺走,更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先验DNA,再与她对簿公堂。他是律师,各方面条件都比她好过太多,上了法庭,她只有十输不赢。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如果并非如此,他为什么又要搬到她的隔壁来住?她才不相信真的是巧合。
这一夜,莫向晚噩梦连连。又梦到从九霄云端跌入万丈深渊,无人拉她,她自沉沦。
莫非远远在叫她,她想要拉住莫非小手,可是有一把声音在叫“草草”。这么熟悉,熟悉到她闻声不住震颤。
莫非在叫:“妈妈妈妈。”
她要抓不住儿子,有人推她的胳膊,她好像掉落谷底,身体一震,以为落在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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