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范范笑:“晚晚,你着急了。你出来吧!我是跟你道歉的。”
莫向晚十八岁以后,一直告诫自己,交友是需要谨慎的。但她一疏忽再疏忽,终至落到如今境地。她想,她算不算识人不清?可是有些人分明也是帮助过她的。
莫向晚没有克制住,她还是答应了同梅范范出去见上一面。
梅范范把她约在闹市中心附近的一条弄堂,这条弄堂她很熟悉,很久以前她从这里转到了飞飞姐的家里,这里路口就是闹市中心,有最高档的百货大楼,里面的随随便便一件内衣就要千把块钱。
梅范范穿得很低调,没有化妆,好像是洗尽铅华的普通女人。她戴着墨镜在这里等她,看她过来了,不由分手拉着她从这里横穿到马路的另一头,再走进一条弄堂。这里是莫向晚没有来过的,她不太熟悉,站在弄堂后,看到挂了一块招牌,写着“旗袍定制”,上面娇娆的旗袍女人风姿嫣然。
梅范范拉着她站在招牌后面,莫向晚正自诧异,就见飞飞姐穿着最简单的毛衫,卷着一头发,仰着黄塌塌着面,送了一位太太出了弄堂。她笑得和蔼可亲,对那太太恭维备至,一副良家生意人的模样。送完了人,她马上收敛了笑容,又隐到弄堂里去了。
莫向晚问:“你带我来见她?”
梅范范摇摇头,她说:“解放前这里有一家裁缝店,做旗袍最有名,师傅手艺好都不用打褶就能撵出腰线。很多客人来捧场,渐渐就做出名堂。解放以后,师傅把手艺传给了女儿,这家女儿插队落户的时候,还靠这手艺在当地做了点名气出来。”
莫向晚问:“范美,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范范继续说:“她在插队落户的时候结过婚,为了回城又离了婚。因为她父亲以前留下来的老关系,她搭到了一些线,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女裁缝,而是飞飞姐了。”
莫向晚盯着她,不知她想干什么。
梅范范看她一副戒备的模样,“哧”地笑了一声:“难道你不想知道一切的源头是什么吗?飞飞姐怎么入的这一行,我跟了飞飞姐,你又跟我学了一阵坏。”
莫向晚摇摇头:“现在没什么必要了。”
梅范范讲道:“是的,向晚,你是重出生天了。”
她拖着莫向晚走到马路对面,指着靠边一间敞开了门的民居。莫向晚看过去,正坐了一桌人稀里哗啦搓着麻将。其中有一个人,正正面对着这边,坐姿相当文雅,但是表情非常焦躁,看着是输了不少的的样子。
莫向晚一看,便明白了。
“那个男人,看到了吗?就是上次来威胁我的那个,解放前他们家也是大资本家,后来败落了,大少爷上山下乡时候遇见了裁缝姑娘赵丽飞。赵丽飞为和他复婚,要帮他还赌债,凭着一些勾搭来的关系搞来了什么盐酸什么曲马多,纠集了咱们这帮小姑娘做些不三不四的事情赚钞票。后来又为了帮他还赌债,又要来逼迫我这个可怜的有老底的姑娘。”
莫向晚说:“范美,过去的事情,不用想了。”
梅范范隔着墨镜,站在喧嚣马路边,望住莫向晚,她说:“晚晚,你的运气就这么好。遇见的男人既不像赵丽飞的姘头这么无耻,又不像我以前的男朋友那样无情。你知道吗,我是真得谢谢你,要不是你的男人,我摆脱不了赵丽飞。你的男人把她的手艺介绍给了苏州的外贸厂,那厂子在巴黎开了旗舰店的,老外都爱中国旗袍,她一下多了不少订单,把债都还干净了。晚晚,我真羡慕死你了。”
莫向晚将她往避风处拽了一拽,这么大冬天的站在风口,实在无需如此作践自己。她心平气和地讲给她听:“范美,我以前那张照片是你拍的。”
梅范范往后退一退,靠在了墙根上,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她抽出一支烟,又拿出打火机打上火,但是风太大,打火机威力不够,一下就将火焰扑灭。
她只好夹着未燃的烟,啐一口,“是那些记者找上我的,那些记者就当自己是救世主,发现一个有爆点的新闻激动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到处找人采访。我——喝多了呗!”
莫向晚笑了笑,这笑容在梅范范看来,没那么释然,也更加不太可能动人。她用略微阴险的笑容抵抗,“晚晚,羡慕的程度深一点,就是嫉妒了。”
莫向晚忽而就豁然开朗了,她扬扬头,将一些发丝甩在后头,她对梅范范诚挚地说:“范美,我总归是希望你好的,你只要肯努力,以后拍戏会有成就,你的演技很好。”
梅范范把手里的香烟扔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晚晚,你就是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腔调,你捉到最好的靠山,你是可以洗底了。”
莫向晚用手挡一挡刺眼的阳光,冬日的阳光竟也如此扎人。她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交接,真的要走了。”
梅范范的声音忽地就发了颤,她捉住莫向晚的袖子:“晚晚,你会怪我吧?我糊涂了。”
莫向晚本欲挣脱开她,但范美自己先松开了手。她对她说,说话的样子又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晚晚,我不是坏人,你知道我不是坏人的。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收留过你的。”
莫向晚对住她点点头,她讲:“范美,你以后会成功的,在这行里。”
范美跟着她点头,忽而又变得趾高气昂了,抬抬头,说,“晚晚,我是真不差的,我今晚就去北京拍戏了,进棚要一年,这个导演你是知道的,出了名的慢工出细活,不过他想要报送后年的国际电影节,你看看我有没有希望?”
莫向晚自然会这样答:“那位导演很不错。”
梅范范笑了起来,她想要把手搭到她的手上表示亲热,但是莫向晚把手缩了一缩,她只能尴尬地收了回来,只好嘲笑她:“你就会说这样有距离感的话。”
莫向晚说:“不,范美,只要你认真去做了,最后总归会成功的,我是真心实意。”
梅范范的细眉毛扬起来,摘下了墨镜,她说:“你讲的没有错。我是未来的影后,我会更加好的。”
莫向晚含笑看着她。
梅范范朝她抛一个飞吻,还是气昂的,纵使是江湖卖艺,她也有她自己独立的一套功夫。她先自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芳踪消失无迹了。
本来刺目的阳光跟着梅范范远去的车影子,忽地也没了,一朵乌云遮过来,就像无情的人事,经常会下起疾雨来。
莫向晚想,这得自救,她也招了出租车,速速远离此地。
只是离开的时候,看到飞飞姐挨着那间房门,对里头砌墙头的男人说着什么,男人一甩手,斯文面孔吐口痰到地上,飞飞姐转个脸,也是可怜的模样。
众生便是如此营营役役,她又何必再多生气。
这天下午莫向晚请了假及早回家。因为最近莫北又开始忙碌起来,每日接莫非的活儿又落在她身上。但晚上她做好了饭,莫北总会准时回来吃。
莫向晚会在饭桌上问过莫北最近的工作怎么样了,莫北总说一般就这样,他都能应付。看她虎一虎脸,嫌弃他在应付自己,他便对她又抱又亲,糊弄过去。
莫向晚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躲不开他的吻和他的拥抱,想一想,就想骂自己“沉迷男色”。
莫非鬼头鬼脑问她:“妈妈,爸爸是不是要过生日啦?”
莫向晚有些意外,问:“你怎么知道的?”
莫非摸出家长联系本来。现在学生的联系本做的人性化,要学生记录好父母的生辰,好提醒自己要孝敬父母。以前那上面只有莫向晚的生日,现在多了莫北的。
莫向晚翻了一翻,已经有不少家长回复页是莫北写的了。最近一页上,莫北留言,希望老师可以督促同学们不要以对方学生家长的私事作为课余讨论的材料。
她胸口好像被人捣了一拳。下午面对范美和飞飞姐还好好的,但发现她的事情终于波及到了儿子这里,还是难过了起来。她皱紧了眉头,问莫非:“最近你的同学对你说什么是非吗?”
莫非闭着嘴直摇头,就是不肯说出来。他见母亲生起了气,就依偎过去,这样说:“妈妈,以前你不是常常说假新闻很多的嘛!我的同学很土的,他们和邹阿姨一样都是小八卦,我肚量大的很,不跟他们计较的。”说完扬扬头,甩甩手。
莫向晚是又愧又怜,撸撸儿子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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