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想翻身,就得先掀了棋盘。”——北海无名谚语
决定突袭黑礁岛,绝非一时冲动。
接下来的三天,千礁湾和野火岛如同两座高速运转的战争工坊。所有船只进行最后的检修和伪装,武器打磨至最锋利的状态,弹药,尤其是蓝小蝶改进的燃烧罐、烟雾罐和所剩不多的“疾风弩”专用箭矢,被精心分配。彭大虎不顾伤势,吼叫着操练新老混合的队伍,演练登陆强攻和小组配合。火锤带人日夜赶工,修复破损的甲片,打造额外的抓钩和破门工具。
情报工作更是重中之重。沐晓月几乎动用了“暗影”在北海的全部网络,结合拓跋月多年积累的对黑礁岛海域的了解,以及从鬼哭礁俘虏口中榨出的零星信息,拼凑出了一幅相对完整的黑礁岛防御草图。
黑礁岛地形险恶,主体是一座活跃度极低的火山,大部分矿脉集中在岛屿西南侧背风面的峭壁之下,那里有天然形成的凹槽和人工开凿的洞窟,易守难攻。常驻守卫约百人,多为司徒雷的死士和聘请的凶悍矿工,装备精良。岛屿周围暗礁密布,只有两条相对安全的水道,均有了望塔和弩炮防守。最大的变数,是那两艘神秘官船卸下的“军械监”物资,具体内容未知。
“不能强攻,只能奇袭。”陆沉舟指着海图,“两条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计划最终确定:
明队:由拓跋月率领野火岛主力船队:四艘快船,两艘改装货船,携带大量疑兵旗帜和烟雾罐,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大张旗鼓地攻击黑礁岛东北侧那条较宽、防守相对严密的水道,吸引主要火力,制造混乱。
暗队:陆沉舟亲自带队,乘坐两艘最小、最灵活、经过特殊消音处理的舢板,搭载包括沐晓月、蓝小蝶、彭大虎在内的精干力量,在明队发动攻击的同时,由熟悉水性的野火岛向导引领,从西南侧那条极其隐秘、狭窄且暗流汹涌的“鬼水道”潜入,直扑矿脉核心区。
目标:破坏采矿设施,焚毁库存的“冥铁木”原料和可能存在的“地火精粹”,尽可能获取更多关于矿脉、秘藏和司徒雷计划的实物证据,绝不恋战,得手即撤。
蓝小蝶还根据荒岛祭祀场的发现,制作了几个简陋的“能量感应仪”——核心是一小块潮汐石碎片,用黑木薄片和铜丝缠绕成特定结构。她不确定是否有用,但坚持带上。“万一那里的‘地火’能量异常活跃,这东西可能会有反应,甚至……干扰?”她解释得有些含糊,但无人反对。
出征前夜,海风微凉。
陆沉舟逐一检查装备。苏婉儿默默帮他整理行囊,将止血药、解毒剂和干粮塞进最稳妥的位置,动作轻柔却坚定。最后,她将一个小小的、绣着平安符的香囊放进他贴身的衣袋,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深深看了他一眼。
蓝小蝶抱着她的宝贝仪器和图纸,还在做最后的调试,嘴里念念有词,既紧张又兴奋。沐晓月安静地擦拭着她的短刃,吊着的手臂绑得更紧,眼神冷冽如常。
拓跋月找来,将一皮囊烈酒扔给陆沉舟:“壮行酒。活着回来喝。”
陆沉舟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灼热的液体滚入喉肠。“你也一样。”
拓跋月咧嘴一笑,野性张扬,拍了拍腰间的骨弓:“放心,老娘命硬。”
子时三刻,行动开始。
明队船队悄然驶离千礁湾,绕向黑礁岛东北。暗队的两艘特制舢板,则如同两条贴着海面滑行的黑色大鱼,在经验最丰富的野火岛老水手操控下,悄无声息地切入西南方那片被称为“鬼牙礁”的死亡水域。
水道狭窄得仅容舢板勉强通过,两侧嶙峋的黑色礁石在夜色中如同怪兽的獠牙,水下暗流拉扯着船身,发出呜呜的怪响。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桨橹入水无声。蓝小蝶紧紧抱着她的感应仪,小脸在幽暗的月光下显得苍白。
有惊无险地穿过最危险的一段,前方豁然开朗,黑礁岛那狰狞的黑色轮廓近在眼前。岸边是陡峭的悬崖,下方隐约可见人工修整的平台和洞窟入口,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远处东北方向,突然传来隐约的呐喊和火箭破空声——拓跋月的明队,准时发动了!
几乎同时,西南岸边的了望塔上火把晃动,人影跑动,注意力明显被东北方的动静吸引。
“就是现在!快!”陆沉舟低喝。
舢板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最近的一处阴影笼罩的乱石滩。众人迅速弃船登陆,将舢板拖到礁石后隐藏。沐晓月打了个手势,两名“暗影”好手如同狸猫般蹿出,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岸边两名有些分神的哨兵。
队伍迅速按计划展开。彭大虎带十人守住登陆点并制造简易路障,防备可能的援兵或巡逻队。陆沉舟、沐晓月、蓝小蝶带着另外十人,沿着陡峭的崖壁小径,直奔地图标注的主矿洞入口。
沿途遇到两股巡逻队,都在沐晓月精准的指挥和暗杀下迅速解决,没有发出大的警报。空气中硫磺味浓得刺鼻,温度也明显升高,脚下黑色的岩石踩上去隐隐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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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矿洞入口比想象中更大,被粗大的原木和铁条加固,两扇厚重的包铁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和隐约的机械运转声,还有一股浓烈的、混合了矿石、焦炭和某种刺鼻化学品的味道。守卫只剩下四人,正紧张地张望着东北方向。
陆沉舟打了个手势。四支弩箭几乎同时射出,三名守卫闷哼倒地。最后一人反应稍快,躲过致命一击,刚要张嘴呼喊,沐晓月的短刃已从阴影中飞出,精准地钉入他的咽喉。
“进!”
众人涌入矿洞。洞内灯火通明,空间极大,简直像把山腹掏空了一部分。左侧是巨大的开采面,黑色的“冥铁木”原矿嵌在暗红色的岩壁中,数十名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矿工在监工的皮鞭下挥动工具。右侧是初步的加工区,堆积如山的原矿被粗切割,浸泡在数个巨大的、冒着刺鼻蒸汽的墨绿色池子里,旁边还有锻炉和简陋的打磨器械。更深处,似乎还有通道通往提炼或储存区域。
“按计划!甲组,破坏开采面和浸泡池!乙组,寻找仓库,焚烧原料!丙组,随我去深处!”陆沉舟快速下令。
战斗瞬间爆发!饿狼营的老兵们动作迅猛,直扑那些监工和有限的守卫。矿工们先是惊恐四散,但很快有人意识到什么,开始捡起工具,浑水摸鱼地攻击监工,甚至试图打开镣铐。
陆沉舟带着沐晓月、蓝小蝶和四名身披重甲的战士,脚步急促地冲向矿洞深处。洞内空气潮湿阴冷,岩壁上渗出细密的水珠,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沿途,几股零散的抵抗者手持简陋武器从暗处窜出,刀光剑影间,战士们挥舞着长刀短剑,刀刃碰撞声与惨叫声交织,很快便将这些抵抗者击溃,留下一地狼藉。
他们一路疾行,很快来到一扇更加厚重、带有复杂机括的金属门前。这扇门足有半人高,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边缘镶嵌着暗红色的符文,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压抑的气息,门上装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锁,结构特殊,非人力可轻易开启。
“让开!”彭大虎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留了五个人守入口,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人跟上,抡起随身携带的一柄特制重锤,那重锤足有脸盆大小,锤头由黑铁打造,上面布满倒刺,显然经过特殊处理。他怒吼着,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门锁!
“铛!铛!轰!”
几声巨响,震得岩壁簌簌落石,门锁在重锤的猛力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属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彭大虎喘着粗气,再次发力,门被硬生生砸开一条缝隙,寒气夹杂着某种奇异的硫磺味从缝隙中涌出。几人合力推开沉重的金属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后是一个相对干燥、温度更高的洞室。与外面阴冷的环境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灼热的气息,墙壁上镶嵌着数盏油灯,火光摇曳,映照出洞室内堆积如山的物资。
里面堆放着大量已经切割、打磨好的“冥铁木”板材和粗胚,这些板材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黑色,质地坚硬,表面光滑如镜,在火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还有许多密封的陶罐,罐身上绘着复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
蓝小蝶上前,指尖轻触陶罐,闭目片刻后睁开眼,确认道:“是提纯后的‘地火精粹’,蕴含着强大的火属性能量……以及……十几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长条木箱,气息诡异。”
撬开一个木箱,里面赫然是已经制作完成的“破蛟箭”箭杆!通体黝黑,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箭杆上刻着细密的螺旋纹路,如同活物般缠绕,仿佛蕴含着某种禁制。箭头尚未安装,但旁边就放着成盒的、闪烁着诡异暗红色泽的特制三棱箭头,箭头边缘锋利无比,沾染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腥气。
“全部烧掉!”陆沉舟毫不犹豫,声音冷峻。
战士们迅速泼洒火油,火油在地面流淌,形成一片金色的液体,点燃火把,火焰瞬间吞没了木箱和陶罐。黑木似乎不易燃,但包裹的油布和木箱助长了火势,浓烟滚滚升起,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些“地火精粹”遇火更是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如同鬼火般在浓烟中跳跃,同时释放出更加浓烈呛人的烟雾,带着灼热的温度。
“咳咳……快走!”浓烟迅速弥漫整个洞室,能见度极低。
众人捂住口鼻,退向主矿洞,发现那里也已是一片混乱。浸泡池被破坏,绿色的液体流淌满地,散发着刺鼻的毒气,与火焰接触后发出噼啪爆响和更多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腐臭混合的恶臭。开采面多处塌方,碎石横飞,尘土飞扬。矿工和守卫在浓烟与混乱中厮杀、奔逃,刀光剑影与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一片混乱。
“撤!”陆沉舟下令,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队伍开始按预定路线向登陆点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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