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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嗯，加班写点东西。&rdo;

肖开元加班是常态，习惯性地每天工作十二小时。

&ldo;你加班写什么呢？&rdo;出现在肖开元面前的是&ldo;潘东子&rdo;那张热情洋溢的脸。

&ldo;就是今天骆总说的那个标书啊。&rdo;

&ldo;怎么？很难写吗？需要我帮忙吗？&rdo;&ldo;潘东子&rdo;胸前的&ldo;红领巾&rdo;又在迎风飘扬了。他这句话是有递进关系的，虽然省略了几句，但是大家都能听得懂他的意思：&ldo;怎么？很难写吗？写不好吗？那找我帮忙嘛，你写不好没关系，有我呢。&rdo;

&ldo;暂时不用，等我写完了再发给你看吧。&rdo;肖开元只是在十分必要的情况下偶尔虚情假意一下，不大可能说出&ldo;你多多指教&rdo;这样肉麻的话，尽管他知道&ldo;潘东子&rdo;想听到这句。

&ldo;反正，有什么为难的跟我说吧，骆总不都说了吗……&rdo;

&ldo;嗯……嗯。&rdo;

终于，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肖开元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宝贝，终于都走了，这世界终于清净了点。

肖开元先看了看冯然翻译的东西，不由得又感慨了一下：这厮的英文水平跟中文水平一样高。肖开元的英文就够好了，但是他觉得冯然肯定要比他更高一个层级，用词更准确，读起来更顺口。

肖开元又翻了翻何华华整理的东西，选出了一两个成功案例中适合本项目的市场份额、市场规模和市场潜力等的数学估算模型。其实肖开元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模型问题多多，算出来的结果总是和实际相差甚远，但是这东西还必须得有，用《疯狂的赛车》里那俩杀手的话来说就是：&ldo;不这样不专业。&rdo;而且，这些花里胡哨的模型，也的确能糊弄住一部分客户。

以前肖开元和二狗所在的公司做法更过分。尽管客户百分之九十都是中国人，但是总是找些老外去讲标书、讲模型。本来模型就够复杂的了，再让一个口齿不怎么清晰、带着奇怪语调的老外去讲（比如印度人），肯定能把在场的中国人都听迷糊了，剩下那几个以英文为母语的客户虽然能听得懂讲的是啥，但是老外的数学普遍差，绝大多数也会被忽悠住。

这其实是抓住了客户的心理弱点：你听不懂我们讲的是什么，那说明你英文差，在上海，有哪个白领好意思承认自己英文差？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但你不明白我的模型，那说明你没文化，没文化你好意思发问和质疑？就这样，别说这些模型在理论上通常没什么大问题，就算是真有问题，也没几个人会当众质疑。

当然偶尔也能遇到几个明白人，看出了一些破绽或者追着问不明白的地方，而且是追着跟老外一起去的中国人问，句句直指要害。二狗就遇到过，被追问得满头是汗，但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在咨询业干了这么多年，二狗就遇上了两三个。

肖开元自然深谙这一套路，弄个花里胡哨的模型再把&ldo;t&rdo;标识往右上方一贴，的确能唬住一大批人。

把这些东西都做完，肖开元也该回家了，当然还是地铁一号线的末班车。

下电梯时，肖开元看了一眼手机，十七个未接来电。工作太投入了，静音的手机一直没看。

肖开元不用看也知道，这些电话，应该全是催债的。他已经快半年没接到过朋友们找他喝酒或者找他玩儿的电话了。

果然十七个电话分别是五个人打来的，一个是他赌博时的庄家，一个是借他高利贷的，还有三个，是曾经借给他钱的朋友。

从人民广场一上车，肖开元就开始挨个回拨，他知道，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不通电话肯定是最差最差的选择。

肖开元第一个电话拨给了他赌球时的庄家。

&ldo;你怎么不接我电话？！&rdo;还没等肖开元说话，电话那边庄家就急了。

&ldo;我刚才在开会。&rdo;

&ldo;那怎么才回电话？&rdo;显然庄家对肖开元不接电话很不满。

&ldo;我现在上班了，要是在办公室里接你的电话，我还有法工作吗？呵呵。&rdo;

&ldo;这几天我这边出了点情况，你能不能先还我一部分钱？&rdo;

&ldo;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的确是没钱，我现在兜里一百块都没有。&rdo;

&ldo;我这实在是苦啊，咱们虽然说好了，但是你欠我的钱太多……&rdo;

&ldo;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近期的确是拿不出来，还得按咱们说好的方式还。&rdo;

&ldo;那……&rdo;

&ldo;对了，以后上班时间最好别打我的电话了，打了我也没法接，如果我以后不接你电话你也别担心，我晚上会打给你。&rdo;

&ldo;……好吧！&rdo;

&ldo;那改天咱们再联系吧！&rdo;

以前的肖开元不但不爱说话，而且总是唯唯诺诺，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现在的肖开元，学会了谈条件。

肖开元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借他高利贷的人。

&ldo;不好意思，最近刚刚上班，现在才回你电话。&rdo;吃一堑长一智，一接通电话肖开元就先说话，堵上了对方的嘴。

&ldo;没事儿，没事儿，现在上班了？&rdo;这一招儿果然奏效。

&ldo;嗯，才第二天。&rdo;

&ldo;我跟我老婆也说，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好好工作，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还年轻，这点账不算什么。&rdo;放高利贷的听说肖开元上班了，估计心里肯定踏实了不少。上次他看见肖开元那亡命徒似的架势，真怕肖开元成了赖账的滚刀肉。

&ldo;嗯，现在挺忙的。&rdo;肖开元也知道放高利贷的下一步想说啥。

&ldo;不过兄弟，到月底，这利息你肯定是要付，我们从来都没做过这么低的利息，你不要再……&rdo;

&ldo;这不还没到日子呢么，呵呵。&rdo;肖开元打断了他的话。

&ldo;那到了日子可不要……&rdo;

&ldo;没事，等着吧。&rdo;

以往的&ldo;杵窝子&rdo;肖开元在两个人的对话中总是处于下风，无论跟谁沟通都是。但今天，肖开元面对这个曾经叫嚣着要跟他一起跳楼的债主，居然也占据了上风。

肖开元的第三、四、五个电话都是打给曾经借给他钱的朋友的，有同学，有过去的同事。能借给他钱的人，自然是基于对肖开元的认可，他们应该都不知道肖开元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可能给肖开元打电话的这三个人中，也不一定是想逼债的，没准只是想关心一下肖开元。

已经在江湖中滚了一圈的肖开元现在很能把握别人的心理，他知道他的朋友肯定不能因为这点儿钱跟他翻脸，也不能因为这点儿钱上门来索要，无非就是想知道他还钱的大致时间，但他肖开元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这钱还上，咋办？捣糨糊呗。

这三个电话打的过程和内容都雷同。

&ldo;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一直在开会，我这不新换了家公司上班么，挺忙。&rdo;

&ldo;哎呀，换公司了，现在在哪儿上班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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