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背负简陋行囊,怀中却似有封神榜与打神鞭的虚影灼热。他回望巍巍玉虚,再看向山下茫茫红尘,深吸一口气,目光由迷茫渐转为磐石般的坚定。
“多谢师兄相送。姜尚虽愚钝,既承天命,便不敢惜身。
这红尘杀劫,神榜因果……我便去走一遭。”
他揖别仙翁,手持一根寻常竹杖,毅然转身,一步步踏下昆仑仙阶,走向那已暗流汹涌、等待着他去点燃烽火的人间。身后云海翻腾,似在为他这“仙道无缘,神道至尊”的天命之人,奏响一曲沉重而磅礴的序章。
申公豹立于一处险峻孤峰之上,云霭缭绕,却遮不住他眼中几乎要烧穿虚空的火焰。
他眼睁睁看着南极仙翁驾云送那姜子牙下山,看着姜子牙那凡俗躯壳被昆仑仙气衬得如此可笑,却又如此……刺眼!
“飞熊入梦……封神榜……打神鞭……天定之人……哈哈哈哈!”
低哑的笑声从他齿缝间挤出,蕴含着无尽的讥诮与冰寒。宽大道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指节青白,周身隐隐有晦暗的流光躁动,那是金仙法力因心绪剧烈波动而逸散。
“姜尚!姜子牙!”
他几乎要咬碎这个名字。
四十载!仅仅四十年!他申公豹便已证得金仙道果,霞举飞升,寿与天齐!
而那个与他一同跋涉千山万水、诚惶诚恐来到昆仑山下的姜子牙呢?听道数十载,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都磕磕绊绊,仙道之门对他紧闭如铁!一个彻头彻尾、根骨朽钝的凡夫!
凭什么?!
玉虚宫内,元始天尊那番话,如毒刺般在他心尖反复搅动:
“今日,吾便正式收你为徒,授你玉虚法统,代天封神!”
正式收徒!代天封神!
申公豹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顶门,烧得他元神都在颤抖。他勤勉修行,敬师重道,自问资质、悟性、修为,哪一点不远超姜子牙?
可元始天尊眼中何曾有过他这般真修?平日里讲道,关注多在广成子、赤精子等十二仙首,他这等后进金仙,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旁听者!
如今,这般代天行权、震动洪荒的“好事”,却偏偏落在那废物身上!不仅赐下至宝,还让南极仙翁亲送下山,何等荣宠!何等不公!
“好一个‘不负天命,不负师恩’!”
申公豹盯着姜子牙消失在山道尽头的背影,眼神阴鸷如毒蛇,
“好一个顺天应人的‘封神之人’!姜子牙,你何德何能?不过运气好些,投了那天命的缘法!这泼天的机缘,这执掌众生命运的权柄,本该……本该……”
他猛地刹住念头,但那“本该属于我”的嘶吼却在胸腔里轰鸣。
嫉妒,如同最浓稠的墨汁,浸透了他的道心;怨恨,如同最灼热的毒火,焚烧着他的理智。
再看一眼那庄严巍峨却令他感到无比冰冷的玉虚宫,申公豹脸上最后一丝迟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冷嘲。
“昆仑?玉虚?呵呵……此处既不公,不留也罢!你姜子牙能下山享那‘人间富贵’,执那‘封神权柄’,难道我申公豹便去不得?”
他不再压抑周身法力,晦暗的流光猛然一盛,道袍猎猎作响。
“你不找我?我便自己去找!这封神之事,这偌大洪荒,未必就是你姜子牙一人说了算!天命?我倒要看看,这天命是否真的不可违!”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幽暗迅疾的遁光,并非走向下山仙径,而是径直撕裂昆仑外围的护山云霭,以决绝叛逆的姿态,冲向下界那纷乱繁扰、劫气升腾的万丈红尘!
仙缘断绝,嗔魔入心。一道本可光明璀璨的金仙之途,于此刻,偏执地拐入了另一条搅动封神风云的险恶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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