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与我同来的那两个人呢?”枫灵也听杨四同她说过这世上有易容之术,何况这老人家教过自己些许乔装改扮的法子,所以并没有深究这一点,此刻最担心的还是惜琴。
回过神来,妇人恬然微笑:“放心,既然你没事,我怎会让他们有事?你的属下正在厢房休息,惜琴现在也是在休息,她的伤势不轻,不过恰好我师父在此,运功将她治好了。”
“那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惜琴?”枫灵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还是疼痛得厉害,她没有注意到妇人对惜琴是直呼其名的。
“唉——”长长的一叹,妇人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吧,不过你得先用草药泡个澡,换身衣服。”
“呃,这——老人家——”枫灵为难了,一是在这里洗澡她不放心,而是她不知该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位妇人,叫老人家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嗯,枫灵,我姓楚,于情于理你都应当叫我一声楚姨,就叫我楚姨好了——此外,要知道,对你而言,这世上最最安全的所在,就是我这里,在这里你可以卸下一切的伪装和戒备,不用担心会有什么身份泄漏的危险。”妇人看出了她的顾虑,语气更加柔和,恍惚间,她面前似乎不再是面对着杨枫灵,而是叫她这么多年来魂牵梦萦的另一个人,不觉有些迷离。
枫灵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位楚姨在自己面前再次失神,轻咳一声说到:“楚姨,那好吧,枫灵这就沐浴。”说罢眼睛直直的看着楚韶灵。
楚姨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指着水汽缭绕的帘栊之内说:“水已备好,就在里面。换洗的衣服也在,你这一身血衣,必须得换。”说着神色黯然了,飘然离开了房间。
枫灵缓缓的下了床,环顾四周,惊奇的发现了这屋舍的豪华。在她的设想中,像老人家这种妙手仁心的世外高人,应当是土屋草庐、山珍清泉的,没想到住的地方如此豪奢:雕栏玉彻,屋中的家具多是结实名贵的楠木。墙上挂着的书画,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手笔,且尽是珍贵的绝本。枫灵一边向浴间走去,一边扯下身上的衣服,血衣,说得没错,自己胸口全是血干涸后的痕迹。
走进浴间,看到的不是普通的木桶,而是个石砌的池子,热气腾腾,氤氲缭绕,散发着草药的清香。枫灵也是出身在官宦之家,一眼便看出了池底砌的碧绿的蛇文玉,和池边镶嵌的珍珠,不禁咂舌,好大的手笔!不过看此等装饰,也知道这个浴池定是专门为了药用,对人体多有裨益。
衣衫褪尽,这才发现胸前的伤口又被涂上了一层伤药,已经愈合的很好。入了水,枫灵将头停在池边,安宁的享受这水与自己身体的接触。也许是太舒适,竟使她闭上双眼,昏昏欲睡。此刻,怜筝在做什么呢?叶兄应该带她远走了吧。爱笙为我所累,应当是为军中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惜琴没事,没事就好……昏昏沉沉,她真的睡熟了。
……
楚韶灵自枫灵房中出来,悄然合上了枫灵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十七年光阴,过得还真是快。
转眼间,那人辞世竟也这么些年了。她的孩子,也已经长成了窈窕少女。
孩子……楚韶灵心头一颤,想起了方才看到惜琴浑身是血的时候,果然会痛心。血脉相连,母女天性,真是来不得半点虚假,哪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呢?后来仔细检查惜琴的身体,发现她身上的血居然全是枫灵的,从前襟上的枫灵手指上的血到大氅上的枫灵胸口的血,鲜红的扎眼,她看着心却痛得更狠了。
这两个孩子,究竟……难道真是命中注定的血盟吗?
想着想着,她又陷入了深思,没走多远,就坐在枫灵房外的凉亭中休息。这所宅邸是他们楚家在苏州的财产,事实上,只是她楚韶灵一人的,相当于行宫别苑,一国之母的私邸,一般人自然不得轻易进来。所以说,对于枫灵来说这里是天下最安全的栖身之所,今日本来是上街去寻师父,不想竟然碰见了奄奄一息的两个孩子。
缘也,命也,到底不可捉摸。
师父给惜琴输内力输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算把惜琴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也是惜琴的命大,正赶上青衣云游到苏州,否则凭楚韶灵的实力,纵使她是华佗再世也是无力回天。
“韶灵,又在想什么呢?”玩世不恭的老人正抱着他的酒葫芦痛饮,微醺的声音表示他正喝到酣处。
“师父,”楚韶灵皱了皱眉,“您才用尽了全身的内力,这就喝酒,小心伤身。”
“哈哈哈,酒可是个好东西,喝了这么几口,内力就又回来了。”青衣趟坐在凉亭中的栏杆上,一脸的醉意,接着说:“帮我把围棋备上,还有你们楚家珍藏的那叫什么,什么‘雪无痕’给我拿一壶来,就放在这里,我要和我的徒孙在这里叙一叙。”
楚韶灵无奈地遵从了师父的意思,备好了棋具美酒,顺从地退下了。
不多时,枫灵自浴池中醒过来,惊喜地发现身子舒坦多了,疼痛感也少了,看看天色已昏暗,急忙从温水中出来,找到了楚韶灵为她备好的衣服穿上,是一身素纱女装,正合枫灵的心意。
许久没有穿女装的枫灵欣喜异常,虽说是陌生的衣服但是格外的舒服,不用像穿男装时得裹上几层才能瞒天过海。
出了房门,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老头躺在亭中。想必就是楚姨的师父了吧,枫灵心中暗忖,觉得自己应当上去问候一下。
但还没等他开口,青衣就已坐将起来,转过来看着枫灵,朗声大笑:“曾几何时龙变凤,却为事故逆雌雄。今朝醉看俊郎君,疑是酒醉眼惺忪。好一身素净的装扮,白色正配你的气质!”
听得老道念诗,枫灵脑中电光石火地想起了那个在金陵城中念了怪诗的怪道人,顿时对这陌生的老头生出一股子亲切感,上前拜过,寒暄了几句,便应邀坐在他对面下起棋来。
枫灵从下棋开始,输的第一个人是父亲杨尚文,第二个是义父杨四,第三个是秦圣清,此后再未输给过任何人,那三个人后来也被她击败了,棋艺可谓超群。
但这次她不得不叹服棋逢对手,青衣的棋艺之高,是她所没想到的,连输数盘。每次输完青衣都要求她罚酒三杯,现在已喝了十几杯了。青衣拈须微笑,真是好酒量——怕是遗传的。
已是夜了,正在枫灵藉着灯光长考时,青衣忽然掀翻了棋盘,玲珑云子顿时撒落一地,着实令枫灵吃了一惊,忙问:“道长,怎么了?”青衣却是不言语,将剑扔给她,自己又手持一把剑,直向枫灵逼来,气势汹汹,剑气袭人。
所幸枫灵反映够快,直接和青衣对打起来,剑招干脆凌厉,洒沓自如,却招招留情,不下狠手。
过了几十个回合后,青衣忽地上了亭顶,看着亭外的枫灵赞许道:“大伤初愈,能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剑招不错,不过内功底子弱了些,不如拜我为师,我教你些调息内功的法子。”
枫灵愣住了,这人怎么这么喜欢收徒弟……就为难地说:“我已经有师父传授武艺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
青衣挑眉下来,不满的嘟囔说:“要‘为父’尽管由他为去,反正这个‘师’我是当定了——我来说一段口诀,只说一遍,你将它记下来,回去照此调息,内功定能大为精进。”
果真只诵了一遍,然后问:“记住了吗?”
枫灵自信满满,又复述一遍,倒是把青衣给惊住了:“好好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青衣赞许微笑,接着说:“你倒是比她还要聪明得多——行了,你想去看望的人就在走廊尽头右边屋子中,去吧!老头子我去喝酒了!”
话音刚落,人便不见了踪迹,枫灵有些迷糊,想想方才的口诀,默念一阵,运功调息了片刻,才起身向着惜琴房间走去。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月影渐渐清晰起来,透过琉璃的窗棂照到了人的脸上,惜琴缓缓地睁开了眼。
身子软绵绵地没有力气,记忆还停留在她倒下时看到的那张惊恐万分的清隽面庞上。我死了吗?她茫然自问,开始观察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的模样。
熟悉,熟悉,除了熟悉还是熟悉。儿时的她曾无数次到这里来玩耍,怎么会认不出这里的装潢。枫吟苑,是母后的别苑。
熟悉中又多了份陌生,那份陌生就在于伏在案上的那个陌生人,陌生女人。
惜琴支撑着下了床,寻了件紫色外衣披上,小心翼翼的向桌子边的陌生人走去。毫无意外的,她看到了一张素净却美好的面庞。
此时的杨枫灵没有伪装,没有易容,就这么真实地伏在案上,透过多彩的琉璃折射出了多番颜色的月光淡淡洒在她的面上,却又辉映出了沉静的面容,和她此刻穿着的白色纱衣,搭配得和谐。如宝石一般的眼睛,正被薄薄的眼皮遮住,颤颤地转着,像是在做什么香甜的梦,连唇边都带着隐约的笑意。惜琴静静地站着,觉得不甚真实,这人是人间的女子,还是天上的仙子?如此的惹人怜爱,居然露出如此恬静的笑容,与那叱咤战场的驸马爷,根本就是两个人。看着她的睡颜,惜琴不自觉也露出了微笑,她睡得还真是熟,居然有人能在桌案上睡得这么香甜,怕是在过去的几个月中练出来的。
轻声啧啧,惜琴解开了外袍,将它披在枫灵身上,动作很轻,生怕惊动了睡梦中的佳人。这还是第一次,她看到了身着女装的杨悟民——不,是杨枫灵,一种微妙的感触漾在心头,竟让心中存着的那一丝恨意也尽皆消散了,原来那些以为重要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
惜琴发现自己忘了,忘了什么阴阳的差别,忘了什么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她此刻只知道,自己对面前的这名熟睡的女子,起了非得到她不可的欲念,哪怕要她窦惜琴下地狱,她也想,她也要,得到这个人。
“咳咳。”熟睡的人猛地咳嗽了一阵,将惜琴的思想拉回了现实,她急忙离得远了些,换了副冰冷表情好掩饰她方才如火一般的眼神。
枫灵醒了,正在苦恼自己怎么又睡着了的时候,看到了远远站着的惜琴,一时有些尴尬,又看到身上的外衣,知道是惜琴给自己披上的,忙起身想表示下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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