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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北齐宗室相残与北周东进之始(第3页)

二十五日,陈朝将武宣皇后安葬在万安陵。

六月初四,北齐任命广宁王高孝珩为司空。

二十三日,北齐穆夫人生下皇子高恒。当时北齐后主没有儿子,为此大赦天下。陆令萱想让高恒成为太子,又担心斛律皇后怨恨发怒,于是禀告后主,让斛律皇后收高恒为养子。

秋季,七月初二,北齐封肃宗的儿子高彦基为城阳王,高彦忠为梁郡王。

初三,任命尚书令兰陵王高长恭为录尚书事,中领军和士开为尚书令,赐爵淮阳王。

和士开的权势日益兴盛,朝中不知廉耻的官员,有人甘愿做他的养子,与富商大贾平起平坐。曾有一位官员探望和士开的病情,恰逢医生说:“大王伤寒病极为严重,其他药物无效,应服用黄龙汤(古代中药方剂,多为粪汁调制)。”和士开面露难色。这位官员说:“这药很容易服用,大王不必疑虑,请让我先为大王尝一尝。”说完一饮而尽。和士开被他的心意感动,勉强服下,病果然痊愈。

司空章昭达攻打后梁,后梁主与北周总管陆腾率军抵抗。北周人在峡口南岸的岩石上修筑安蜀城,在江面上横拉粗大的绳索,编织芦苇作为桥梁,用以运送军粮。章昭达命令士兵制造长戟,安装在楼船上,仰头砍断绳索。绳索断裂,粮道断绝,随后指挥士兵攻打安蜀城,将其攻克。

后梁主向北周襄州总管卫公宇文直告急,宇文直派遣大将军李迁哲率军救援。李迁哲率领部下驻守江陵外城,亲自率领骑兵从南门出击,同时命令步兵从北门出城,前后夹击陈朝军队,陈朝士兵死伤众多。夜里,陈朝士兵偷偷在城西用云梯登城,登上城墙的有数百人。李迁哲与陆腾奋力抵抗,陈朝军队才撤退。

章昭达又下令挖开龙川的宁朔堤,引水灌江陵城。陆腾在西堤出战,章昭达的军队作战失利,于是率军返回。

九月二十四日,北齐立皇子高恒为太子。

北齐任命广宁王高孝珩为司徒,上洛王高思宗为司空。又恢复梁永嘉王萧庄的开府仪同三司、梁王爵位,许诺帮助他复兴梁朝,但最终未能实现。北齐灭亡后,萧庄悲愤不已,在邺城去世。

北周郑恒公达奚武去世。

十二月,北周大将军郑恪率军平定越巂,设置西宁州。

北周与北齐争夺宜阳,长久未能决出胜负。勋州刺史韦孝宽对部下说:“宜阳不过一座城池,得失无关大局,两国为此争战,劳师动众多年。对方难道没有智谋之士?如果他们放弃崤山以东,来图谋汾水以北,我们必定会失去土地。如今应当迅速在华谷和长秋修筑城池,以阻止他们的图谋。如果他们先我们一步,再图谋就困难了。”于是绘制地形地图,详细陈述情况上报。晋公宇文护对使者说:“韦孝宽的子孙虽然多,但也不到一百人。汾水以北修筑城池,派谁去守卫呢?”事情于是搁置未行。

北齐斛律光果然从晋州出兵,在汾水以北修筑华谷、龙门两座城池。斛律光抵达汾水以东,与韦孝宽相见,斛律光说:“宜阳只是座小城,却长久劳师争战。如今我们已经放弃那里,想在汾水以北得到补偿,希望你不要见怪。”韦孝宽说:“宜阳是你们的战略要地,汾水以北是我们舍弃的地方。我们舍弃的你们夺取,这补偿又在哪里!你辅佐年幼的君主,地位尊贵、声望隆重,却不安抚百姓,反而穷兵黩武,贪图寻常土地,使疲惫的百姓遭受涂炭,我私下认为你不该这样做!”

斛律光进军围攻定阳,修筑南汾城逼近它。北周解除对宜阳的包围,出兵救援汾水以北。晋公宇文护向齐公宇文宪询问对策,宇文宪说:“兄长应当暂时出兵同州,以制造声势,我请求率领精兵在前,随机攻取。”宇文护听从了他的建议。

到了公元571年,北齐斛律光在西部边境修筑十三座城池,凭借马鞭在马上指画规划,很快就建成了,开拓土地五百里,却从不夸耀功劳。又与北周韦孝宽在汾水以北交战,击败韦孝宽。齐公宇文宪率领众将向东抵御北齐军队。

二月二十三日,北齐任命兰陵王高长恭为太尉,赵彦深为司空,和士开为录尚书事,徐之才为尚书令,唐邕为左仆射,吏部尚书冯子琮为右仆射,仍负责选拔官员。

冯子琮一向谄媚依附和士开,到这时,他凭借自己是太后亲属,且掌管官员选拔,擅自引荐任用人才,不再请示禀报,因此与和士开产生矛盾。

北周齐公宇文宪从龙门渡过黄河,斛律光退守华谷,宇文宪攻克北齐新修筑的五座城池。北齐太宰段韶、兰陵王高长恭率军抵御北周军队,攻打柏谷城,攻克后返回。

北周陈公纯等人夺取北齐宜阳等九座城池,北齐斛律光率领五万步兵骑兵奔赴救援。

五月,北周晋公宇文护派中外府参军郭荣在姚襄城南、定阳城西修筑城池,北齐段韶率军袭击北周军队,将其击败。

六月,北齐段韶围攻定阳城,北周汾州刺史杨敷坚守城池,北齐军队未能攻克。段韶加紧进攻,屠杀外城军民。当时段韶身患重病,对兰陵王高长恭说:“这座城池周围有三百道深涧,都没有逃生之路;只担心城东的一条通道,敌军必定会从这里突围,应当挑选精兵专门防守,一定能生擒他们。”高长恭于是命令一千多名壮士埋伏在东南涧口。城中粮食耗尽,齐公宇文宪率领军队救援,因畏惧段韶,不敢前进。杨敷率领现有士兵连夜突围,埋伏的北齐军队发动袭击,将他擒获,其部下全部被俘。十九日,北齐夺取北周汾州及姚襄城,只有郭荣修筑的城池得以保存。杨敷是杨愔的族侄。

杨敷的儿子杨素,年少时多才多艺,胸怀大志,不拘小节。因父亲坚守气节被俘,未能获得赠谥,于是上表申诉。北周武帝不允许,杨素再三上表,武帝大怒,命令左右将他斩首。杨素大声说:“我侍奉无道天子,死是分内之事!”武帝赞赏他的勇气,追赠杨敷为大将军,谥号忠壮,任命杨素为仪同三司,逐渐对他加以礼遇。武帝命令杨素撰写诏书,他下笔立成,文辞义理都很优美,武帝说:“好好努力,不必担心富贵不来。”杨素说:“只担心富贵来逼迫我,我无心谋取富贵。”

北齐斛律光与北周军队在宜阳城下交战,夺取北周建安等四座戍所,俘获一千多人后返回。军队还未抵达邺城,北齐后主下令让士兵解散,斛律光认为士兵大多立下功劳,尚未得到慰劳,于是秘密上表,请求派遣使者宣读圣旨,军队仍继续前进。北齐朝廷派遣使者拖延不前。军队返回,即将抵达紫陌,斛律光于是扎营等待使者。后主听说斛律光的军队已经逼近,心中十分厌恶,急忙命令舍人召斛律光入宫晋见,然后才宣布慰劳并解散士兵。

北齐琅邪王高俨因和士开、穆提婆等人专横奢侈,心中十分不满。和士开与穆提婆相互说:“琅邪王目光锐利,几步之外都能让人感到威慑,之前短暂对视,我竟不由自主地出汗;我们面见天子奏事时都没有这样过。”因此对高俨心怀忌惮,于是让高俨迁居北宫,每五天入朝一次,不得随时面见太后。

高俨被任命为太保后,其他官职全部被解除,仍兼任中丞和京畿大都督。和士开等人因北城有武库,想将高俨迁到宫外,然后夺取他的兵权。治书侍御史王子宜,与高俨亲近的开府仪同三司高舍洛、中常侍刘辟强劝说高俨:“殿下被疏远,正是因为和士开从中挑拨离间,怎能离开北宫迁入民间呢!”高俨对侍中冯子琮说:“和士开罪大恶极,我想杀了他,你看怎么样?”冯子琮心中想废掉后主,立高俨为帝,因此极力劝说高俨行事。

高俨让王子宜上表弹劾和士开的罪状,请求将他交付御史台审讯。冯子琮将弹劾表夹杂在其他文书中上奏,北齐后主没有仔细审阅就批准了。高俨欺骗领军库狄伏连说:“奉皇帝敕令,让领军逮捕和士开。”库狄伏连将此事告知冯子琮,请求再次上奏确认,冯子琮说:“琅邪王已经接到敕令,何必再上奏。”库狄伏连相信了,调动京畿军队,埋伏在神虎门外,并告诫守门人不许和士开入宫。

秋季,七月二十五日清晨,和士开按照惯例早早入朝,库狄伏连握住他的手说:“今天有一件大好事。”王子宜交给和士开一封函件,说:“有敕令,让大王前往御史台。”于是派遣士兵护送他。高俨派都督冯永洛到御史台将和士开斩首。

高俨原本只打算杀和士开,他的党羽趁机逼迫他说:“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能中途停止。”高俨于是率领三千多名京畿军队驻扎在千秋门。后主派遣刘桃枝率领八十名禁兵召见高俨,刘桃枝远远地跪拜行礼。高俨命令手下将他反绑,准备斩首,禁兵四散逃走。后主又派冯子琮召见高俨,高俨推辞说:“和士开往日的所作所为实在罪该万死,他图谋废掉陛下,剃掉先帝的头发让他做和尚,我因此假传圣旨杀了他。兄长如果想杀我,我不敢逃避罪责。如果陛下赦免我,希望派遣姊姊来迎接,我就入宫晋见。”姊姊指的是陆令萱,高俨想引诱她出来杀掉。陆令萱手持刀具站在后主身后,听到这话,吓得浑身发抖。

后主又派韩长鸾召见高俨,高俨准备入宫,刘辟强拉住他的衣服劝谏说:“如果不杀掉穆提婆母子,殿下没有理由入宫。”广宁王高孝珩、安德王高延宗从西边赶来,说:“为什么不入宫?”刘辟强说:“兵力太少。”高延宗看着众人说:“孝昭帝杀杨遵彦时,只带了八十人。如今我们有几千人,怎能说少?”

后主哭着向太后禀报:“有缘的话,还能再见母亲;无缘的话,就永别了!”于是急忙召见斛律光,高俨也派人召见他。

斛律光听说高俨杀了和士开,拍手大笑说:“龙子的所作所为,果然不同于凡人!”入宫后,在永巷见到后主。后主率领四百名宿卫步兵骑兵,披甲戴盔,准备出战,斛律光说:“小孩子玩弄兵权,一旦交手就会大乱。俗话说:‘奴仆见到主人就会吓得魂飞魄散。’陛下应当亲自前往千秋门,琅邪王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后主听从了他的建议。

斛律光步行前往,派人跑出去喊:“天子来了。”高俨的部下吓得四散逃走。后主在桥上勒住马缰绳,远远地呼喊高俨,高俨仍然站立不动。斛律光走近对他说:“天子的弟弟杀了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拉住他的手,强行带他上前,向后主请求说:“琅邪王年纪小,见识浅薄,轻率行事,等他长大些自然不会这样了,希望陛下宽恕他的罪过。”后主拔出高俨身上的刀环,胡乱地敲击他的发髻,过了很久,才释放了他。

朝廷逮捕库狄伏连、高舍洛、王子宜、刘辟强、都督翟显贵,在后园将他们肢解,把尸体暴露在都城的街道上。后主想把高俨王府的文武官员全部杀掉,斛律光说:“这些人都是功勋贵族的子弟,杀掉他们,恐怕会引起人心不安。”赵彦深也说:“《春秋》有追究主帅责任的道理。”于是对他们分别定罪处罚。

太后责问高俨,高俨说:“是冯子琮教我做的。”太后大怒,派遣使者到内省用弓弦将冯子琮绞杀,让内参用库车把他的尸体送回他家。从此太后常常把高俨留在宫中,每次吃饭都要亲自品尝,以防有人下毒。

九月初六,北齐任命任城王高湝为太宰,冯翊王高润为太师。

十四日,北齐平原忠武王段韶去世。段韶富有谋略,能让将士拼死效力,外出统领军队,入朝参与机密决策,功高望重却性情温和谨慎,极具宰相风范。他侍奉继母孝顺,家庭内部和睦庄重,北齐功勋贵族之家,没有能比得上的。

北齐祖珽劝说陆令萱,将赵彦深外放为兖州刺史。后主任命祖珽为侍中。陆令萱对后主说:“人们都说琅邪王高俨聪明雄勇,当今无人能敌;看他的相貌仪表,恐怕不是做臣子的料。自从他擅自杀人以来,常常心怀恐惧,应当早日为他谋划处置。”宠臣何洪珍等人也请求杀掉高俨。后主犹豫不决,派人用食车秘密接来祖珽询问,祖珽说:“周公诛杀管叔,季友毒死庆父,都是为了安定国家。”后主于是带着高俨前往晋阳,让右卫大将军赵元侃引诱并逮捕高俨,赵元侃说:“臣过去侍奉先帝,亲眼见先帝疼爱琅邪王。如今臣宁愿去死,也不忍心做这种事。”后主将赵元侃外放为豫州刺史。

二十五日,后主向太后禀报:“明天一早想和仁威(高俨的字)早点出去打猎。”夜里四更时分,后主召见高俨,高俨心生疑虑。陆令萱说:“兄长召唤,你为何不去!”高俨出宫后,走到永巷,刘桃枝反绑了他的双手。高俨呼喊:“求见母亲、兄长!”刘桃枝用袖子塞住他的嘴,把他的朝袍翻过来蒙住头,扛着他出去,到大明宫时,高俨鼻血满面,刘桃枝将他活活打死,年仅十四岁。随后用席子裹住尸体,埋在宫中。后主派人告知太后,太后前往哭吊,只哭了十几声,就被人搀扶着回宫了。高俨的四个遗腹子,后来都被囚禁至死。

冬季十月,北齐撤销京畿府,其职权归入领军府。

初八,北周冀公宇文通去世。

北齐胡太后出入宫廷毫无节制,与沙门统昙献私通,有些僧人甚至戏称昙献为“太上皇”。后主听说太后行为不检点,但并不相信。后来后主朝见太后时,看到两名尼姑,心生喜爱,便召她们前来,才发现是男子假扮。于是昙献的事情败露,相关人员全部被处死。

二十五日,后主从晋阳护送太后返回邺城,抵达紫陌时,遭遇大风。舍人魏僧伽擅长观察风向占卜吉凶,上奏说:“即刻将会有突发叛乱之事。”后主谎称“邺城中有变故”,于是拉满弓弦、缠住弓梢,疾驰进入南城,派遣宦官邓长颙将太后幽禁在北宫,同时下令宫廷内外所有亲属都不得与胡太后见面。太后有时为后主准备食物,后主也不敢品尝。

十一月二十三日,北齐任命徐州行台广陵王高孝珩为录尚书事;二十七日,又任命他为司徒。三十日,任命斛律光为左丞相。

十二月十八日,陈朝邵陵公章昭达去世。

这一年,后梁的华皎准备前往北周,途经襄阳时,劝说卫公宇文直说:“梁主已经失去江南各州郡,百姓稀少、国家贫困;朝廷有振兴灭亡之国、延续断绝之统的道义,理应资助扶持,希望能借几州之地帮助梁国生存发展。”宇文直表示赞同,派遣使者向朝廷禀报情况,北周武帝下诏将基州、平州、鄀州三州赐予后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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